几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周秉拿来剪刀，屏息着拆开了包裹。


    这一次，里面却不是血腥的尸块，只有一个用彩色橡皮泥精心捏成的人体手指模型，惟妙惟肖，甚至指甲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可恶！他在嘲笑我们。”周秉盯着那根假手指，一拳锤在桌子上。


    唐甜再次主动上前，“让我试试。”


    她集中精神，指尖轻轻触碰那冰凉的橡皮泥。


    瞬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一个消瘦的男子背影坐在桌旁，正低着头，专注地用一小块肉色的橡皮泥揉捏、塑形，桌面上散落着各种雕刻工具和颜料……画面一转，男子似乎有所感应，微微侧过头。


    唐甜猛地睁开眼，立刻冲向办公室的白板，拿起画笔，凭借脑海中捕捉到的那个侧脸轮廓，飞速地勾勒起来。


    几分钟后，一张清晰的中年男子肖像出现在白板上。


    大约三十岁左右，脸颊瘦削，眼神阴郁。


    “就是他！我看到的制作橡皮泥手指的人！”唐甜肯定地说。


    侧写画像被迅速输入系统进行比对，结果令人震惊又在意料之中。


    “男子名叫张宸，26岁，经过数据库比对和外围调查，他是小雅的爱慕者。”


    “据邻居反映，小雅出事后，张宸曾一度消沉，变得孤僻寡言，对警方，尤其是负责此案的周秉，流露出极大的怨恨。”


    技术追踪很快锁定了张宸的临时租住地。


    抓捕行动迅捷而顺利，当周秉和唐甜、许星河带人冲进那个杂乱、充满颜料和粘土气味的房间时，张宸没有反抗，只是用一种怨恨的眼神死死盯住周秉。


    在审讯室里，张宸的情绪异常激动，他双手被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几乎是咆哮着质问周秉。


    “是你！就是你害死了小雅！她那么单纯，连社会是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你凭什么？凭什么让她去给你当线人，去接触那些危险的人渣？！她信任你，把你当英雄，可你呢？你保护不了她！你让她白白送了命！”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痛苦和愤怒的泪水。


    “你周大队长破案立功，步步高升，可小雅呢？她躺在冰冷的土里三年了！没人记得她！凭什么？！凭什么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人却死了！我要你也尝尝这种滋味！我要让你永远记住，这是你欠小雅的！”


    张宸的指控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周秉的心脏。


    周秉脸色苍白，他没有回避张宸的目光，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小雅的死，确实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遗憾和痛楚，张宸的每一句质问，都叩击在他最深的愧疚上。


    唐甜和许星河在一旁听着，心情沉重。


    他们理解张宸的痛苦，但他的行为已经逾越了法律和人性的底线。


    唐甜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张宸，你邮寄来的尸块，是属于谁的？你杀了谁？”


    张宸猛地转过头，看向唐甜，脸上露出一丝诡异而扭曲的笑容。


    “那个女人？她本来就该死！又让她活了三年，这个死法已经是便宜她了！周大队长，你猜，下一个礼物会是什么？”


    局长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周秉，这个案件交给星河扶着，你猜先休息几天吧。”


    她看着周秉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眉宇间无法掩饰的疲惫，语气坚定地对局长说道。


    “不，局长，这个案子，我认为周队必须在。”


    她转向周秉，又看向局长，“你让他休息，逃避的不是身体上的疲惫，是心里的坎。这个案子，因小雅而起，像一根毒刺，不拔掉，会永远扎在周队心里。张宸只是个被推出来的疯子，背后肯定还有人，如果我们现在把他排除在外，等于默认了他应该为小雅的死背负责任，这正中了凶手的下怀。”


    周秉猛地抬起头，看向唐甜。


    她一直懂他。


    她明白小雅的死是他背负的十字架，不是靠回避就能卸下的。


    真正的解脱，只能是直面它，撕开所有迷雾，让真相大白，让亡者安息，也让生者释然。


    许星河看着两人，明白了唐甜的深意。


    他拍了拍周秉的肩膀，“唐甜说得对。局长，周队需要的是了结，不是休假。我们一起，把这个藏在暗处的杂碎揪出来。”


    周秉看了眼两位最亲密的队友，无比感激他们俩的信任。


    他重重地点头，对局长说道。“没错，我不能休息，我要一起，把旧账新仇，一并清算！”


    他重新调阅小雅案的所有卷宗，不放过任何一个当初可能被忽略的细节，同时紧盯着对张宸的审讯进展和物证分析。


    唐甜的直觉很快得到了部分印证。


    法医的详细报告显示，那些尸块的处理手法相当专业，远非张宸这样一个情绪失控、主要靠手工制作模型发泄的人所能独立完成。


    而且，用于包装尸块的材料和胶带来源复杂，追踪下去发现购买渠道分散，不像单人作案的模式。


    张宸在后续的审讯中，虽然依旧偏执地咒骂周秉，但对具体杀人分尸的细节却描述得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当审讯专家抓住这些漏洞步步紧逼时，张宸的情绪从愤怒逐渐变得有些慌乱。


    “游戏！游戏才刚开始……”


    他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眼神闪烁，似乎在某些瞬间，自己也对事态的发展感到了一丝不确定和恐惧。


    这一切都指向了唐甜的判断，张宸很可能是在他人的蛊惑，或者是利用他对小雅的感情下参与了部分行为，根本就是个被抛出来吸引火力的烟雾弹。


    真正的幕后黑手，不仅了解小雅的案子，熟知周秉的心理弱点，而且极其狡猾残忍，并且此刻，很可能正躲在暗处，观察着警方的动向，甚至可能在策划着下一步更疯狂的举动。


    周秉站在案情分析板前，上面贴着小雅的照片、张宸的画像、尸块和橡皮泥手指的照片，以及错综复杂的关系线。


    他的手指点在小雅的照片上，神情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