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欣欣点点头，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壁是冰冷的白色，头顶的灯光亮得刺眼。


    周秉让她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对面。


    他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公事公办地开口：“姓名，年龄，职业。”


    “于欣欣，22岁，还在找工作。”她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你和陈宇，怎么认识的？”


    “网、网上……”于欣欣的嘴唇抖了抖，接下来的话像是卡在了喉咙里。


    周秉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看着她。


    他的目光很沉，像深不见底的潭水，于欣欣不敢与他对视，只能盯着桌面上的划痕。


    “他是一个摄影师，我在一个兼职群里看到他招模特，就加了他。”


    “拍过照片？”


    “嗯。”于欣欣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只拍过一次，是很正常的艺术照，在公园里拍的。”


    “后来呢？”


    “后来他就一直骚扰我，说喜欢我。”于欣欣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拉黑了他很多次，他就换号加我。今天他说，他手里有我的……私密照，让我出来见面，给他十万块钱，不然就发到网上去。”


    “私密照？”周秉的眉头拧了起来，“什么样的照片？”


    这个问题像一把锥子，狠狠刺进于欣欣的心脏。


    她的眼泪瞬间决堤，大颗大颗地砸在桌面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崩溃地摇头，“我没有拍过那样的照片，一张都没有！他说他有，他说他P了图，他说会让所有人都看见，我害怕……”


    她的哭声压抑又绝望，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他站起身，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温水，放到她面前。


    纸杯的温度透过她的指尖传来，让她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谢谢……”她哽咽着说。


    “这不是你的错。”周秉重新坐下，声音低沉而有力，“用虚假信息进行威胁、勒索，是他的罪。我们会查清楚，他手里到底有没有所谓的照片。”


    他的话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于欣欣飘浮的心，慢慢落回了实处。


    她抬起红肿的眼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他的脸。


    他的眉骨很高，眼窝深邃，鼻梁挺直，嘴唇很薄。


    是一张英俊却又充满距离感的脸。


    可就是这样一张脸，此刻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警官，他……他真的会被判刑吗？”


    “会。”周秉回答得斩钉截铁，“他身上还有命案。”


    正在这时，询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小李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甚至忘了敲门。


    “周队，不好了！”


    周秉的眼神冷了下来：“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小李喘了口气，快步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那个陈宇，正在审讯室里撒泼打滚，说他是被冤枉的！”


    “他当然会这么说。”周秉并不意外。


    “不，不止是这样！”小李的脸色很难看，“他……他还说，他认识你。”


    周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说什么？”


    “他说那个女孩，于欣欣，”小李下意识看了一眼满脸错愕的于欣欣，“是你的马子！说你看他不顺眼，故意设局陷害他，公报私仇！”


    “放屁！”周秉的怒火瞬间顶了上来，一拳砸在桌子上。


    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于欣欣吓得浑身一颤，手里的水杯都差点掉了。


    整个询问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于欣欣的大脑一片空白。


    马子？


    这个粗俗又侮辱的词，像一盆脏水，劈头盖脸地泼在她身上。


    她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安全感，瞬间土崩瓦解。


    她看向周秉，只见他脸色铁青，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底是压抑的狂怒。


    原来，被拖下水的，不止她一个。


    她还连累了她的救命恩人。


    一股巨大的愧疚和无力感席卷了她。


    “不是的！”她急切地想解释，声音却细得像蚊子叫，“我根本不认识他。”


    “你闭嘴！”周秉突然厉声喝道。


    他的声音又冷又硬，像一把冰刀，将于欣欣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于欣欣愣住了，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这一次，是因为委屈和难堪。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凶。


    周秉没有看她，他死死盯着小李：“他在哪个审讯室？”


    “三号。”


    周秉一言不发，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背影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戾气。


    门被“砰”地一声带上，房间里只剩下于欣欣和小李。


    小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想安慰她两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个……于小姐，你别往心里去，周队他不是冲你发火，他是……”


    他话没说完，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周队刚才那样子，确实吓人。


    三号审讯室里，陈宇正跷着二郎腿，一脸有恃无恐。


    “我跟你们说，你们最好现在就放了我，不然等我的律师来了，我要告你们暴力执法，滥用职权！”


    他对面的两个年轻警员气得脸都青了，却拿他没什么办法。


    门被一脚踹开。


    周秉像一阵风闯了进来。


    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陈宇看到他，脸上的嚣张僵了一下，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更加挑衅的笑容。


    “哟，周警官，怎么，恼羞成怒了？被我说中心事了？”


    周秉没理他，只是对那两个警员偏了偏头：“你们出去。”


    “周队……”


    “出去。”


    两个警员不敢再多说，立刻起身离开了审讯室，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周秉一步一步走到陈宇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种眼神，像在看一个死物。


    陈宇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强撑着：“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里有监控，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周秉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暖意，只有彻骨的寒冷和轻蔑。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桌子上，凑近陈宇的脸，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以为，我抓你，只是因为今天下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