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眉梢都没动，碗底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直接滑开接键，摁了免提。


    “说。”


    背景是刺耳的警笛呼啸和含混的吼叫，风灌进话筒。


    “周队，你得来一趟，养老院那边说院长跑了，我们的人查到的时候，他正在二奶家那什么呢，我们的人当场就给摁床上了。”


    “咳咳。”周秉轻咳了两声。


    许星河那边顿了一下，“怎么了周队，你那边说话不方便吗？”


    周秉的眼神，落在正低头扒饭的唐甜头顶。


    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边。


    “我现在过去。”


    那边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我要去加班，你在家里别出去了，有什么想要的明天再买，或者发消息给我，我给你带回来。”


    唐甜低着头，捏着汤勺的手指微微收紧，勺底擦过碗沿，声音很轻。


    “谢谢周队。”


    周秉外套已经甩上肩膀，边扣扣子边大步往玄关走。


    关门的时候，看见唐甜起身收拾碗筷。


    周秉开车来到许星河发的定位地点，一进门就拧紧了眉头，抬手遮着鼻子。


    绕开满地的衣服走到门口。


    “东西呢？”他看向许星河，许星河摇摇头。


    院长见状，“什么东西啊？我就是来看看我的小宝贝，我们俩在一起很多年了，你们不是连这也要抓吧？”


    “把衣服穿了，带回警局。”


    市局三楼审讯室外监控室。


    单向玻璃后面，监控屏幕冷光照亮他下巴上新冒头的青色胡茬。


    玻璃另一面，许星河正在主审位，对面是养老院院长的情人李芳。


    裹着件廉价的粉绸睡袍，头发凌乱，抱着胳膊缩在椅子里，年轻脸庞苍白，廉价眼线晕出乌青一片，目光躲闪，不敢看前面审讯的许星河。


    许星河把她和院长的资金往来记录单推到她面前。


    “说说吧。”


    李芳肩膀缩得更紧，手指神经质地绞着睡袍腰带上垂下来的流苏，指甲油是新涂的紫红。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给我我就收着了，想着存起来，以后开个店，他的钱怎么来的，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头埋得更低，肩膀忍不住抖动着。


    许星河不耐烦的敲了两下审讯桌。


    “你知道这叫什么行为吗？这叫包庇，到时候查出来了，你就是共犯，要判刑的。”


    对面的人突然捂住嘴干呕起来，涕泪糊了一脸，廉价的粉底花了一脸。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呕...”


    许星河捂住鼻子，目光从那片不明呕吐物上移开。


    “我怀孕了，我实在是忍不住...呕...”说着又吐起来。


    许星河站起身，踢了一下凳子离开审讯室。


    茶水间里，水龙头哗哗的声音，也压不住许星河的咒骂声。


    “那个李芳，就一个装疯卖傻的活体呕吐袋，翻来覆去就知道搂着肚子干嚎，就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


    妈的！吐得审讯室跟地沟炸了一样，保洁看了都要骂娘。”


    周秉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


    “那个老瓤子还他妈有本事把人肚子弄大，真是活见鬼了。”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刑警喘着粗气从楼梯口飞奔上来。


    腋下夹着一摞刚打印出来还散着油墨热气的新档案袋，手里捏着一张揉得半软的复印纸。


    直接冲到站在茶水间门口的周秉面前，把那张复印纸塞过去。


    “周队，王婆那边说了，三个月前，有人来劝她签拆迁书，她当时也不肯签，那人就哄着，说签了不仅当时就能拿到五万块钱，后续每个月都有进账，能拆迁队开始动工了，还能拿到一笔巨额拆迁款，具体是多少没说，当时王婆一听，每个月都有钱就签了。


    不过当时她也没细看拆迁协议，协议上标了是恒富地产，法人叫冯国服，不过一个月前，变更了法人，还向法院提交了公司破产，申请注销的资料。


    变更法人叫张明，是冯国服的司机。”


    周秉翻开档案袋，照片上的张明，平头圆脸，人很瘦，腮帮子往里憋着，耳朵后面有纹身。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夜里两点了。


    “明天一早去查吧，先去休息。”


    他回到办公室，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唐甜的脸一闪而过。


    他翻了身，把外套搭在身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驱车赶往张明的住处。


    “张明，冯国服的专职司机，跟他干了十年了，户籍也查了，爹妈都死了，孤家寡人一个，银行卡流水也很干净，就这老破小的房子还是租的，就是余额只剩个零头，都不知道下个月的房租怎么交。”


    许星河一边上楼，一边吐槽。


    小区很破，楼梯扶手生了锈，墙上到处贴满了小广告。


    到了三楼，他抬手去敲301的门。


    门打开了，正是张明。


    “你们是谁啊？”


    二人亮出证件，张明连忙把防盗门也打开了。


    二人看了一眼屋里，不由自主的露出嫌弃的表情。


    屋子里一股霉味，混合着泡面味，茶几上堆满了泡面桶，地上散乱的啤酒瓶子。


    张明给两人倒了水，二人没接，目光同时落在他手腕处的纹身上。


    周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手一抖，水杯掉在地上，水溅在二人的鞋子上。


    脸色更难看了。


    周秉直截了当的问道，“养老院的老太太是你杀的？”


    张明没否认，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是，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不小心。”


    周秉冷笑，“把人勒的喘不过气，濒临死亡再松手，反复几次直到把人勒死，你管这叫不是故意？”


    张明眼睛都瞪大了，“警官，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不小心推下了楼，我怕被人发现，才把她给拖到养老院后面的垃圾堆的，什么反复勒死，我不知道啊。”


    许星河和周秉对视一眼，“那你怎么确定她死还是没死？”


    “我也不知道她死没死，当时还有别的事情，我把她扔在那就走了，别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啊，警官。我知道的我都招了，你们要抓就抓吧。”


    他伸出上首双手在二人面前，许星河掏出手铐，把他铐起来带回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