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七嘴八舌的，但都在说自家丢了什么东西，而非有什么发现。


    但沈禾仍旧从这些抱怨中整理出一些信息。


    村民丢的东西五花八门，从鸡鸭衣物到粮食，甚至干柴农具，但凡值点钱或是能用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


    这不像正常小偷或强盗的行事风格。


    想到镇上见到的那些人的样子，沈禾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他们极有可能是流民。


    周围的哭诉和咒骂渐渐平息下来，众人都眼巴巴地看向赵里正，指望他能拿个主意。


    赵里正脸色铁青，沉声道：“这货贼人荤素不忌，什么都偷，各家各户晚上把能收的东西都收进屋里，院门闩死。”


    “鸡鸭咋办？总不能也赶进屋里吧？”有人不满道，“里正叔，要不你去报官吧。县丞大人昨天刚见过你，肯定会给你面子，让县丞大人派衙役来保护咱们。”


    “对！让县丞大人保护咱们！”


    赵里正气的说不出话来，这帮人以为他有什么通天本事吗？


    这时，一直安静听着的沈禾站了出来，清声说道：“报官恐怕也不行。”


    所有人立刻看向她。


    沈禾继续道：“我刚从镇上回来，知道县里也发生了多起盗窃伤人案，官府现在恐怕忙的焦头烂额，不可能会顾及到咱们村子。”


    话音刚落，村民们瞬间哀嚎一片。


    “官府都管不了了？那......那咱们可怎么办？”


    “天爷啊，这不是等着被抢吗？”


    “好不容易刚有了粮食吃，又要被抢走......”


    “完了完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就在众人都唉声叹气时，却听见沈禾提高声音说道：“我有一个提议，既然官府靠不上，那咱们就靠自己，咱们可以成立巡逻队。”


    “巡逻队？啥是巡逻队？”众人疑惑问道，倒是赵里正眼睛一亮。


    “就是每家每户出一个青壮男丁，轮流值守。比如每十人一队，半个时辰一换班，从入夜到天亮，沿着村中主要道路和偏僻角落巡逻警戒，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敲锣示警，全村响应！”沈禾耐心解释。


    赵里正觉得这法子确实可行，正要点头，就有人跳出来反驳。


    “说得轻巧！大伙儿白天上山挖木薯累死累活，晚上还得熬夜给你们站岗？这不瞎折腾人吗！”说话的是钱大宝，他歪着身子，一脸不屑，“一个娘们儿瞎出主意，就给全村人都找了个破差事！”


    沈禾目光冷冷扫过去，毫不客气地怼道：“钱大宝，别人挖木薯累，你累什么？我可见你天天在家躺着，难不成是在梦里挖的木薯？”


    “你！”钱大宝马上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他阴着脸看向李三娘，“谁说老子不挖？老子昨天在家收拾臭娘们留下的烂摊子！老子今天就去挖！”


    “那就等你挖了再说。”沈禾不再理他，转向众人。


    李三娘三人带来的东西连衣柜的一层都填不满，这烂摊子说的是他们自己吧？


    这时，又有妇人担忧道：“小禾，不是婶子泼冷水，但那伙人可是敢打断人腿的亡命徒啊！巡逻队要是真撞上了，动起手来，万一有个好歹，那不是更危险吗？还不如、还不如让他们偷点算了，破财消灾......”


    见过赵老六惨状的人听了，忍不住抖抖身子，纷纷点头。


    “这个主意好，我同意。”韩老婆子站出来，“破财消灾？你家有多少财够破的？他们这次偷鸡，下次就敢进屋抢粮，不能惯着他们！”


    “对！成立巡逻队！必须成立！这是为了全村好！”另一道声音急切响应，众人看去，竟然是沈老婆子。


    沈禾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她竟然会支持自己。


    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他家现在有上百两银子，可不比谁都害怕吗？


    全村人除了两三户寡妇家，估计就他们最巴不得赶紧成立巡逻队了。


    沈老婆子看了沈二田一眼，道：“你真愿意半夜去巡逻？要我说，咱们就抱着银子睡觉，留些破衣裳给他们就行了。”


    沈二田压低声音道：“娘，只有一直做贼的，哪有一直防贼的？再说了，现在全村都知道咱家有钱，万一哪个说漏嘴......”


    沈老婆子吓得身子抖了一抖，好像确实有个巡逻队好一些，反正自己两个儿子都聪明，万一对上歹人也知道跑。


    没注意到沈二田神色有些不自然。


    沈禾见有人还在犹豫，便道：“大家想想，那些贼人为什么偷偷摸摸？就是因为他们人少，不敢和一整个村子的人对上。咱们一队十来个汉子，聚在一起，他们见了就会掂量掂量。”


    “咱们巡逻的目的不是非要跟贼人拼命，而是形成威慑。他们求财，也惜命，看到咱们村组织起来了，多半就会绕道走。”


    这番分析合情合理，几个原本还在担心的妇人也动摇了。


    “与其提心吊胆任人宰割，不如团结起来自保。”赵里正站出来，正色道，“昨天县丞大人来尝过木薯，恐怕很快就会在全县告知这事。大家别忘了，咱们这几天挖的木薯可还泡在山上，要是被贼人知道，咱们又个个缩在屋里，那木薯可就全部都成贼人的了。”


    一听到辛辛苦苦挖的木薯有可能也被偷，下面顿时急了。


    “那可不行！衣裳被偷也就算了，那可是救命的粮食！”


    “里正叔，我家出人！狗剩爹去！”


    “我们家人口多，二狗三牛都能去！”


    “还有我家......”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表态，钱大宝气得啐了一口，扭头就走。


    赵里正见大家都同意了，便当场让愿意报名的汉子出列，现场分组。


    清河村一共二百多户人家，除去寡妇、孩子去世只有老幼的、以及不愿报名如钱大宝这样的人家，从剩下的人家里选了两百人，基本是一户一人。


    二百人分成了二十个小队，每个小队十人，每天晚上从酉时开始巡逻，一直到凌晨卯时结束，每队巡逻半个时辰，两天轮值一次。


    这样安排，巡逻队里的人不会特别辛苦，所有人都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