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张茂和丞相赵相如的话一出。


    满朝文武瞬间就议论起来。


    “不错，这鸡鸭绝对不能聚集，不然要酿成大祸了。”


    “之前冀州瘟疫便是牲畜成群酿成的，若是将是鸡鸭汇聚成群，这不是铁定要处问题吗。”


    “前不久我还听说江南一富商，在家中养了百余只鸡，在一只生病之后，不过一夜的功夫，百余只鸡竟是一半以上都生病了，不过三人，竟是全部死亡。”


    议论声不算小，宝座上的楚雄听得清楚。


    一时间也是眉头微皱。


    若是让牲畜集中，一旦有一只出现问题，那么伴随的都将是大片大片的死亡。


    一旦发生这种事情，只怕这鸡鸭大军还没赶到地方就死伤大半了吧。


    甚至是全军覆没都不无可能。


    就在楚雄心中踌躇的时候，方阳开口了：“陛下，英国公所说之事，是要重视。因此，臣建议带领鸡鸭前往山东省的队伍，要随身携带生石灰。”


    “生石灰对于鸡鸭生产粪便的水分有吸附作用，同时吸附的时候有高温产生，可以有效杀死病菌，从而便可避免鸡鸭生病，只要定期用生石灰洒扫便不会出现大家担心的事情。”


    ‘嗡！’


    现场再次议论开了。


    毕竟方阳所说的东西过于新颖，让他们不得不怀疑。


    崔皓更是眉头紧皱。


    关于生石灰吸水产热的事情他也知道，但却没想过生石灰还可以这么用。


    若是如此，只怕还这能保证鸡鸭无恙。


    那么是不是他们崔家下面的庄园是不是也可以用此方法豢养牲畜？


    不过是崔皓如此想，不少大臣都想到了这一点。


    一时间都想回去试试。


    有聪明不想担风险的则是准备看看这次赈灾结果，若是没问题，便将此法用在自家庄园的养殖中去。


    楚雄目光扫视在场诸公，见无人说话。


    便直接拍板道：“好！既如此，那便由顺天府府尹郭良征调民间鸡鸭，不过这钦差大臣诸位爱卿可有人选？”


    不等别人回答，方阳抢先道：“陛下！臣以为，此次赈灾，需要一位德高望重之人，而且还要懂谋略，胆大心细，毕竟此去不光是以鸡鸭对抗蝗虫，还要带领百姓食用绿色蝗虫。”


    “哦？方卿，你可是有了人选？”楚雄顿时眉头一挑。


    不知道为何。


    这君臣两人的对话，让方才还筹划着去自己的庄子里养鸡鸭的英国公背脊一阵发凉。


    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果然。


    下一刻。


    英国公张茂双目猛然睁大，然后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方阳。


    只听方阳缓缓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当今朝堂之中，德高望重且有带兵之能的人，当属英国公莫属！”


    “此去山东，英国率领十万鸡鸭大军，再辅以京营一万大军负责看守，一来可以清退蝗灾，二来若遇变故，也可及时镇压。”


    英国公满脸呆滞。


    满朝大臣皆是嘴角抽搐。


    没想到英国公征战一生，到了最后，不带兵打仗了，开始率领鸡鸭赈灾，这名声只怕要完啊。


    而且那句若遇变故，及时镇压，更是让英国公张茂没有回旋之地啊。


    若没有这句话，英国公大可将事情推给文臣这边。


    但是此话一出，事情便已经不光是赈灾了，文臣参与兵权绝对是大忌，所以这人选就算不是英国公，那也必须是勋贵了。


    英国公张茂也是瞬间回过神来。


    忙是道：“陛下！老臣......”


    英国公想要拒绝，只是话没说完，楚雄便开口了：“英国公，此次前往山东，你代表着朕，代表着朝廷，务必要将事情办好。”


    “我......”


    英国公嘴角一阵蠕动。


    楚雄则是继续道：“此番，山东百万百姓的安危，全依仗英国公了。”


    一番话，让英国公哪还有半分拒绝的余地，那些想要说的话，只好硬生生咽了回去。


    然后深吸一口气，拱手道：“老臣，定当全力以赴！”


    看着英国公的样子。


    朝中不少和张茂不对付的官员，此刻都是满脸戏谑。


    而英国公则是在接下楚雄的安排之后，背脊微弯，连头都没抬起来一下。


    大概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如此吧。


    方阳眼中光芒一闪。


    于是便道：“陛下！臣以为，光如此还不够。”


    此言一出。


    原本脸上带着戏谑看向英国公的臣子都是面色一僵。


    不，确切的说，是满朝文武，都是面色一僵。


    楚雄则是有些奇怪的问道：“方卿，你可还有其他要补充的？”


    “陛下！此去山东，英国公虽是钦差，代表陛下，但是若想让当地官员，百姓一起食用蝗虫，除了需要英国公日日食蝗虫之外，还需要陛下出一份力。”


    “有什么是朕可以做的，只管说来。”楚雄没有一丝犹豫。


    但是英国公张茂在听到那句日日吃蝗虫的话语之后，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没想到这小兔崽子竟是这么狠毒，不光要吃蝗虫，还要日日吃蝗虫！


    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一众大臣看向英国公的眼神都多了一丝怜悯，日日吃蝗虫，那种日子简直不敢想啊。


    好在不是自己。


    只是没等这些大臣庆幸多久，便听方阳又说话了。


    “陛下！臣以为，在英国公出发之前，陛下当宴请百官，其中以蝗虫为菜，让百官同食，若是六部尚书、侍郎，甚至是丞相能够以蝗虫所做的菜品作诗，必然能够让食用蝗虫的方法迅速在大楚流传开。”


    ‘轰！’


    方阳一番话，满朝文武直接炸开锅了。


    这小子简直不当人子，坑了英国公不说，还要把大家都拉下水。


    而英国公则是眼眸之中光芒一闪，余光扫过方阳，心中升起一股古怪的念头，这小兔崽子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但是在场的群臣则不这么想了只觉得方阳这小兔崽子坏透了啊！


    让大家吃蝗虫就算了，还要作诗，而且还要让英国公赈灾的时候四处宣扬，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真不知道就方景升那老实巴交的汉子，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一个坏种。


    于是便有大臣高声喝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方阳此子！其心当诛！”


    有人开喷，百官纷纷跟上。


    “不错！让陛下吃蝗虫！你好大的胆子。”


    “臣请陛下治此子大不敬之罪！”


    楚雄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着实没想到，方阳竟是连自己也给安排了。


    心中颇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为了百姓，吃个蝗虫而已，又能如何。


    于是。


    楚雄便缓缓开口道：“准了，既如此，那便两日后，朕与诸卿共食蝗虫！”


    “陛下！三思啊！”


    有大臣当即喊道。


    “陛下乃九五之尊，怎能食蝗虫，且不说方员外郎所说是否为实，这蝗虫毕竟是天罚啊！”


    “是啊！陛下，老臣入朝数十年，看遍古籍，从古至今从未一位帝王会吃蝗虫，可见此物之危害啊！”


    见楚雄不为所动。


    不少大臣顿时调转枪头。


    “陛下！臣请将方员外郎打入大牢，此子当真心思不正！”


    “陛下，切莫被小人蒙蔽视听！”


    一时间，方阳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而方阳面对斥责，全程面色不变。


    只是静静地看着楚雄。


    卢国公程金则是心底抖了又抖。


    着实令他没想到，这小子玩的这么野。


    竟然让陛下吃蝗虫，就不怕陛下给他来个秋后算账，夷他三族吗？


    见方阳不说话。


    朝堂上斥责他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来。


    见此。


    方阳这才缓缓开口。


    “陛下！这满朝文武，都是张口天罚，闭口不可食用，可想而知到了民间会怎么样。”


    “民间对于蝗虫的认知，更是停留在天罚，面对飞驰而来的蝗虫，全部束手无策，只得跪在田间地头祈求蝗大仙显灵，让其子孙快些离开。”


    “就如此认知，若是不将其打破，试问诸位，纵使有十万，百万鸡鸭，又能如何？”


    方阳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能传遍朝堂。


    有官员想要斥责方阳。


    楚雄则是当先开口道：“说的好，朕乃大楚天子，一国之主，此为难之际，怎能不亲做表率，朕意已决，两日后设宴，宴请百官！”


    “陛下！”


    一众大臣纷纷想要楚雄收回成命。


    方阳则是一步踏出。


    声音瞬间放大数倍，压过所有人的声音。


    “陛下！臣！方阳！今日便开始食用蝗虫，请陛下派遣士卒前往野外抓获绿色蝗虫，臣连吃两日，为陛下！为诸位大人！为我大楚万千百姓验证绿色蝗虫是否有毒！”


    方阳说话速度不快。


    但是每个字都宛如重锤，砸在这金銮殿之上。


    让原本还想奏请楚雄收回成命的百官纷纷呆立当场。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崔皓更是眉头微皱。


    看着方阳慷慨自如的模样，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和对方差的有些远。


    英国公张茂心中也是复杂万分。


    一方面希望绿色蝗虫有毒，最好是能一口就毒死这败家子，这样自己就不用再率鸡鸭大军出征，也不用担心日后要从朱雀门舔到国公府。


    但是另一方面又希望方阳的法子能有用，这样的，大楚就不会再出现先皇时期饿殍遍地的场面。


    听到方阳的话。


    楚雄也是眼眸闪动。


    顿了一下，便道：“食绿色蝗虫，此乃赈灾国策，诸卿莫要再说，两日后，朕为诸卿备酒宴！”


    “臣等遵旨！”一众大臣乌泱泱回道。


    不少人心中已经开始思索如何告假了。


    只是方阳直接将他们的想法扼杀在摇篮之中。


    只听方阳幽幽道：“陛下！臣以为，若是两日后有告假或者生病的大臣，当用宫中撵架，抬入宴席，待宴席后再令其家眷进宫接人。”


    “若是日后大臣康复，还能给蝗虫冠上一个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名头，届时，百姓对蝗虫会更无敬畏之意！”


    “允！”


    楚雄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满朝文武顿时就傻眼了。


    没想到，这狗东西，竟是玩这么一手。


    这下告假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