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


    他甚至开始偷偷进行上肢和核心力量训练。


    等病房没人的时候，就靠着一条腿和手臂的力量，在床上做仰卧起坐、俯卧撑（单腿支撑）。


    一开始，动作别扭，浑身疼，尤其是腰腹，但他咬着牙，一天天坚持下来。


    卫生员发现后，骂了他几次，但看他眼神里的那股执拗，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叮嘱他别把伤口崩开。


    时间一天天过去，楚南左脚踝的肿胀渐渐消了，虽然还打着石膏，但已经能靠着双拐，小心翼翼地落地站立一会儿。


    这天下午，他正拄着拐在病房里慢慢挪动，活动僵硬的肌肉，病房门被推开，高城连长和史今班长又来了。


    高城看着楚南靠在墙边，额头上带着细汗，拐杖撑在腋下，那条伤腿虚点着地，眼神却比上次明亮了许多，甚至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光芒。


    “能下地了？”高城问。


    “报告连长，能站一会儿。”楚南回答。


    高城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面堆着书和写满字的笔记本，还有几本卷了边的杂志。他随手拿起一本笔记翻看，里面不只是理论摘抄，还有很多批注和联想，字迹潦草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看的还挺杂。”高城合上笔记，看向楚南，“看出啥名堂了？”


    楚南拄着拐，挺直身体：“报告连长，我觉得，咱们很多训练，能把人练得更‘活’，更能适应复杂情况。比如五公里越野，不光是跑得快，地形利用、呼吸节奏、体力分配，甚至心理调节，都能抠得更细。”


    高城眼神动了动，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楚南深吸一口气，把自己这些天琢磨的一些想法，结合前世的知识，挑能说的说了出来：“比如耐力训练，不一定非要往死里跑长距离。可以加入变速跑、间歇跑，模拟实战中的突发情况。还有核心力量，不只是仰卧起坐，很多小肌肉群的训练，对长途奔袭后的射击稳定性、格斗发力都有帮助……”


    他说得有些凌乱，但核心意思明确——用更科学、更精细的方法，挖掘士兵的体能和意志潜力。


    史今在一旁听得有些发愣。


    高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等楚南说完，他才淡淡开口：“想法不少。纸上谈兵。”


    楚南心里一紧。


    但高城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跳加速。


    “师里侦察营，下个月要搞个预选集训，挑一批好苗子。”高城看着楚南，“本来，你没戏。”


    他话锋一转：“但侦察营的老黑营长，是我老战友。他那边缺个有点文化、懂点训练、还能吃苦的文书兼预备教练员，帮着整理训练资料，协助搞点基础体能训练。活儿不轻松，还得跟着集训队摸爬滚打，当然，是以文职的身份。”


    高城盯着楚南的眼睛：“你这条腿，想进侦察营当战斗骨干，是没指望了。但这个位置……你干不干？”


    楚南的心脏砰砰狂跳！


    侦察营！虽然是文书，是预备教练员，但那是侦察营！最靠近一线，最能接触到他想要的那些“极限”训练和强悍士兵的地方！


    这意味着，他不仅能继续留在快速反应的作战部队，还能以另一种方式，接触、学习甚至参与到他梦想中的“强军”实践！


    “干！”楚南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连长！我干！”


    高城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稍纵即逝：“别高兴太早。你那点想法，在老黑那儿能不能用上，看你本事。还有，伤没好利索之前，过去也是打杂。要是撑不住，或者出了岔子，立马给我滚回新兵连带兵去！”


    “是！保证完成任务！”楚南拄着拐，尽力挺直身体，大声吼道。


    高城点点头，对史今说：“回头把他档案和情况跟老黑说一下。”说完，背着手走了。


    史今走过来，拍了拍楚南的肩膀，憨厚的脸上带着笑：“好小子，因祸得福啊！侦察营那可是好地方！去了好好干，别给咱新兵连丢人！”


    楚南重重点头，感觉胸腔里那股憋了许久的闷气，一下子畅快了不少。


    路子，真的没断！而且，似乎走上了一条更对他胃口，更能发挥他优势的岔道！


    他看了一眼自己还打着石膏的腿，眼神里再没有阴霾，只有迫不及待的火焰。


    侦察营……


    老黑营长……


    楚南在团部卫生队又熬了小半个月，脚上的石膏总算拆了。骨头是长上了，但脚踝那儿还是肿着一圈，肉皮透着不健康的青紫色，走路不敢吃劲，一瘸一拐。


    拆石膏那天，高城派史今过来接他。


    回新兵连的路上，正赶上操课。队列里，张超和李琛看见楚南一瘸一拐地跟着史今走过操场，眼神都亮了一下，想打招呼，又被班长瞪了回去。


    王雷也在队列里，看见楚南那瘸样，嘴角撇了撇，没吭声。


    楚南没回三班宿舍，直接被史今带到了连部。


    高城正趴在桌子上看训练计划，头都没抬：“回来了？”


    “报告连长，回来了！”楚南尽力站直，但左脚虚点着地，姿势还是有些别扭。


    高城这才抬起头，扫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左脚上停留了两秒：“侦察营那边联系好了，老黑让你下周一过去报到。手续我给你办。”


    他扔过来一个文件夹：“这里面是侦察营预选集训的一些基础材料，还有老黑要的往年训练数据。你这几天别闲着，给我把这些东西吃透，整理出个眉目来。去了别像个愣头青，啥也不懂。”


    “是！连长！”楚南接过文件夹，捏得紧紧的。


    “还有，”高城站起身，走到楚南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去了侦察营，收起你新兵连那点成绩。那儿的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把你屎打出来。你这腿脚，过去就是打杂、学规矩的，别逞能，别给我丢人，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