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又是你。”


    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仿佛带着龙吟的余威，从阴云密布的半空中贯穿而下。这声音并不算响亮，却拥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轻易地盖过了湖水的怒号与红色暴鲤龙痛苦的嘶吼，精准地送入了林默的耳中。


    林默抬起头，视线穿过纷乱的雨幕，望向了天空。


    源，城都地区的龙之宗师，正乘着他那只威严的快龙悬停在空中。狂风吹动着他花白的头发与朴素的练功服，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此刻正牢牢地锁定在林默身上。


    与上一次在圣安奴号的偶遇不同，这一次，源的眼神里没有了初见的审视与探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再次相逢的讶异，有对眼前混乱场面的了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以及对眼前少年成长速度的深深震撼。


    “上次是在风暴里的大海，这次是在暴乱中的湖泊，”源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几分调侃，“你这小子，似乎总能在最麻烦的地方出现。”


    他的目光在林默和他脚下那条威严的金色暴鲤龙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转向湖中央那条状若疯魔的红色巨兽。


    源的眼力何等毒辣。他一眼就看出了不同。


    圣安奴号上的那条金色暴鲤龙，虽然同样强大，但气息中带着初生的狂傲与不受控制的暴戾，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而眼下这条，气势已然天翻地覆。那股霸道绝伦的力量被完美地收束在金色的鳞甲之下，如同一柄藏于鞘中的绝世神兵，威严内敛，不动如山。那不再是单纯的凶兽，而是一位拥有了君王气度的水中霸主。


    短短时日，竟有如此脱胎换骨的变化！


    源同样能感觉到，这场骚乱的根源，绝非来自林默。那条红色暴鲤龙身上散发出的，是充满了痛苦、憎恨与毁灭意志的失控能量，是被外力强行扭曲的哀嚎。而林默和他伙伴的出现，更像是一股能够将这片混乱彻底终结的决定性力量。


    “源前辈。”林默开口，平静地迎向源的目光，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联盟的人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来的是他唯一有过交集的顶尖强者，这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他没有过多寒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只因为自己的出现，而陷入了更加狂躁不安状态的红色暴鲤龙。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它的痛苦，那种灵魂被撕裂，意志被强行扭曲的无尽折磨，与当初他那条红色暴鲤龙的经历何其相似。


    “看来，你已经找到答案了。”源注意到了林默的眼神，那是一种混杂着怜悯与坚决的眼神。


    “它的痛苦，需要被终结。”林默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前辈，若您信得过我，便请为我掠阵，以防它逃窜或波及无辜。”


    “若您另有打算，那也还请退后一些，免得等下被卷进来。”


    这番话，依旧直接得近乎无礼。一个少年，用着近乎安排的口吻，对着一位联盟天王发号施令。


    源身后的快龙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似乎对林默的态度有些不满。


    但源却毫不在意地笑了。他摆了摆手，示意快龙安静。他太了解这个少年了。从圣安奴号上那份临危不乱的果决，到石英大会上石破天惊的宣言，狂妄的从来不是他的言语，而是他那足以支撑起一切言语的绝对实力。


    他从林默的眼中，只看到了对自身力量的绝对自信，以及对那只红色暴鲤龙深切的同情。


    “哦？你要亲自出手？”源的声音里带上了浓厚的兴趣，“准备如何终结它的痛苦？”


    “很简单。”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却锐利如刀。


    “打醒它！”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不再理会半空中的源，而是将全部的意志，都倾注到了脚下的伙伴身上。他下达了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指令。


    “上！”


    没有具体的技能，没有复杂的战术。


    只有一个字。


    但金色暴鲤龙却已然明了主人的意图。“吼——！！！！！”


    一声充满了无尽威严与君王霸气的咆哮，自它口中爆发而出，声浪化作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将湖面都压下去了几分！它庞大的金色身躯，在湖面上拉出一道璀璨的金色电光，没有分毫的迟疑，主动朝着那条赤红色的怒兽，悍然冲去！


    源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预料到林默会出手，却没预料到会如此果断，如此直接！


    他更没有预料到，那条金色的暴鲤龙与林默之间的配合，已经达到了如此心意相通的境界！那已经不是训练家与宝可梦通过指令建立的联系，那更像是……同一个灵魂驱动着两个身体，一个眼神，一个念头，便能洞悉一切的真正伙伴！


    “这小子的成长速度……真是个怪物。”源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其中满是赞叹与期待。


    他对身旁的快龙说道：“老伙计，我们退后些，给他腾出舞台。”


    他倒要亲眼看看，这个自己一时兴起许下约定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他要看看，林默究竟要如何，用这看似最暴力的手段，去施行最温柔的拯救。


    他更想看看，这条由林默亲手培育出的，传说中的金色暴鲤龙，与这条被邪恶力量人工催化出来的红色暴鲤龙之间，究竟谁，才是这片愤怒之湖，真正的霸主！


    轰！


    金色暴鲤龙的冲锋，如同一柄出鞘的黄金利剑，撕裂了波涛，直指对手。


    面对这股君临天下的威势，那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红色暴鲤龙，非但没有畏惧，反而被激起了更加狂暴的凶性。


    “吼——！！！”


    它发出一声充满了毁灭意志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摆，一道粗壮无比，混合着污浊能量的暗红色水柱，从它口中喷薄而出！


    破坏光线！


    而且是经过了异变，威力更加恐怖的破坏光线！


    面对这足以将一艘战舰都轰沉的致命攻击，林默的脸上，依旧平静如水。


    “龙舞。”


    他甚至没有让金色暴鲤龙躲闪。


    金色的巨兽，在高速冲锋的过程中，身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频率高速旋转起来。


    一股红色的气焰，将它庞大的身躯笼罩。


    它的攻击和速度，在这一刻，得到了惊人的提升！


    而那道毁灭性的暗红色光束，就那么擦着它高速旋转的身体边缘，险之又险地射向了远方的天空。


    “轰隆！”


    远处的山崖，被光束击中，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半座山头都被夷为平地。


    “好……好惊人的控制力！”


    半空中，源看着这一幕，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纯粹的震惊。


    在那种高速的冲锋状态下，进行“龙舞”的强化，同时还要精准地计算角度，避开零距离的破坏光线。


    这种对身体的掌控力，已经超出了他对暴鲤龙这种宝可梦的认知。


    而就在他失神的这一刻，金色暴鲤龙，已经冲到了红色暴鲤龙的面前。


    “咬住。”


    林默的第二个指令，紧随而至。


    金色的巨兽，张开了它那布满了狰狞利齿的巨口。


    但它没有去咬对手脆弱的脖颈，也没有去攻击要害。


    它只是精准地，一口咬在了红色暴鲤龙用来发动攻击的，下颚骨的位置。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