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莉佳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那个绿发少女身上传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但站在她身前的林默，却像一座不受任何外力影响的山岩，平静地迎着那道目光。


    娜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习惯了人们看她的眼神，敬畏、恐惧、贪婪、爱慕……唯独没有眼前这一种。


    平静，纯粹的平静。


    就像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更有趣的是，当她尝试用精神力去窥探这个少年的内心时，却仿佛一头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


    不，那不是墙壁。


    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不起丝毫波澜的湖泊。


    她的精神力沉入其中，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就被悄无声息地吞噬、同化了。


    无法读取。


    这个认知，让娜姿那颗早已对世间万物失去兴趣的心，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名为“好奇”的情绪。


    她挥了挥手。


    那几个还在半空中跳着滑稽舞蹈的暴走族，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纷纷摔落在地，连滚爬地逃走了。


    周围的人群也识趣地散开了。


    娜姿站起身，迈开脚步，缓缓地朝着林默的方向走来。


    她每走一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更加粘稠。


    莉佳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娜姿停在了林默面前，两人之间只隔着三步的距离。


    “你，不怕我？”


    她的声音，如同她的眼神一样，空灵，不带感情。


    “为什么要怕？”林默反问。


    娜姿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分辨他话语的真伪。


    许久，她才再次开口。


    “你的心，很特别。”


    “彼此彼此。”


    简单的两句对话，却让一旁的莉佳听得云里雾里。


    娜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的目光，转向了林默腰间的精灵球。


    “你是训练家？”


    “是。”


    “来挑战道馆的？”


    “是。”


    娜姿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讥讽的弧度。


    “金黄道馆，不欢迎弱者。”


    说完，她便与林默擦肩而过，准备离开。


    “等一下。”林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娜姿的脚步停下了。


    “你的超能力，用得太粗糙了。”林默的声音平淡，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


    娜姿猛地回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眸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怒意。


    一股磅礴的精神威压，如同海啸般朝着林默席卷而来！


    莉佳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林默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那股足以让普通人精神崩溃的威压，在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便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力量，如果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掌控，就只是失控的暴力。”


    林默无视了她的威压，继续说道：“你刚才对付那几个混混，看似轻松写意，实则浪费了至少七成的能量在无用的威慑和多余的动作上。”


    “你……”娜姿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情绪的波动。


    “真正的强大，是用最小的消耗，达到最大的效果。”林默看着她，“比如，这样。”


    话音落下的瞬间。


    娜姿手中的那把银色汤匙，忽然发出了轻微的“嗡”的一声。


    它脱离了娜姿的手，漂浮到了半空中。


    然后，在娜姿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把由她精神力凝聚而成的汤匙，开始……分解。


    它没有碎裂，没有消失。


    而是从最基础的能量粒子层面，被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意志力，强行拆解、还原成了最原始的精神能量，消散在了空气中。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娜姿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病态的苍白。


    那把汤匙，是她精神力的外在延伸。


    汤匙被分解，等同于她的精神核心，被人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她死死地盯着林默，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他……他没有超能力。


    他是怎么做到的？


    “意志，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力量。”林默给出了答案，“你的力量很强，但你的意志，还不够坚定。”


    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还在震惊中的莉佳，转身离去。


    只留下娜姿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低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


    许久，她才抬起头，望向林默离去的背影，那双空洞的眼眸深处，燃起了一簇名为“兴趣”的，微小却明亮的火焰。


    林默。


    她记住了这个名字


    金黄道馆，坐落在城市的中心区域。


    与娜姿那强大而又诡异的超能力相比，道馆本身的设计，却显得有些……滑稽。


    整个道馆，被分割成了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小房间，每个房间都有四扇门，通往不同的方向。


    这像一个巨大的迷宫。


    挑战者需要在这个迷宫中，不断地与道馆的学徒们进行战斗，找到正确的道路，才能最终抵达馆主的房间。


    “这……我们该走哪边？”莉佳看着眼前四个一模一样的传送阵，有些头晕。


    “这边。”


    林默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踏上了左手边的传送阵。


    光芒一闪，他们出现在了另一个房间。


    一个穿着练功服的学徒早已等候在此。


    “挑战者吗？打败我，才能继续前进！去吧，腕力！”


    接下来的过程，乏善可陈。


    林默甚至没有派出自己的主力。


    他只是放出了那只喷火龙。


    同时，他每一次的选择都精准无误，带着莉佳一路势如破竹，将所有的学徒全部击溃，没有走错任何一条岔路。


    终于，他们来到了最后一扇门前。


    推开门，是一个宽阔的对战场地。


    场地的尽头，一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的中年男人，正盘膝而坐。


    他便是金黄道馆的现任馆主，娜姿的父亲，格斗大师——空木。


    “哦？这么快就有人能走到这里了？”空木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看来你不是一般的新人。”


    “但是，想要拿到徽章，还要过我这一关！哈！”


    他大喝一声，从腰间抛出了一颗精灵球。


    “出来吧，火爆猴！”


    一只暴躁的火爆猴出现在场上，对着林默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暴鲤龙。”


    林默没有废话，直接派出了自己的金色凶兽。


    “吼——！！！”


    恐怖的咆哮声，瞬间压过了火爆猴的气势。


    空木的脸色，在看到金色暴鲤龙的瞬间，也变了。


    那股凶戾的威压，让他都感到了一丝心悸。


    接下来的战斗，毫无悬念。


    无论是火爆猴，还是他后续派出的豪力，在金色暴鲤龙那不讲道理的狂暴力量面前，都如同纸糊的一般。


    “水流尾！”


    “冰冻牙！”


    伴随着林默冰冷的指令，空木的两只主力，先后失去了战斗能力。


    “我……我输了……”空木失神地看着场上的结果，脸上充满了挫败。


    他走到林默面前，准备将徽章递给他。


    就在这时。


    一个空灵的声音，从道馆的阴影处传来。


    “父亲，您该休息了。”


    娜姿的身影，缓缓走出。


    她看都没看自己的父亲一眼，径直走到林默面前。


    “你的实力，我已经看到了。”她摊开手，一枚金色的徽章，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金黄徽章，是你的了。”


    她竟然，代替自己的父亲，将徽章授予了挑战者。


    空木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无奈，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显然，在这座道馆里，真正的掌权者，早已不是他了。


    林默接过了徽章。


    “多谢。”


    “不必。”娜姿看着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别样的神采。


    “我只是，对你更感兴趣了。”


    “明天，在城外的荒地，我想和你进行一场真正的对战。”


    她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而是陈述。


    “不是道馆战，没有规则。”


    “只有我和你。”


    林默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战意，平静的脸上，终于也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表情。


    “好。”


    他只回答了一个字。


    但他知道，明天的那场对战，或许会比他之前经历的所有战斗，都更加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