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活着下山
作品:《活人出殡》 小蓝她因为始终没有苏醒,根本无法配合我们“伪装”。
她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任何痛苦或挣扎的表情。
她和旁边正在“努力表演”的我们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这种差异在平时或许不明显,但在此刻在这些严格遵循某种“规则”行事的“工人”眼中会不会被视为 异常?
果然!
就在我 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
抬着小蓝的那两个“工人”,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低头,“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小蓝,又“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呻吟的我们。
然后他们竟然松开了手。
小蓝的身体,“噗通”一声,软绵绵地被扔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而抬着我们的“工人”,则继续朝着铁门走去。
不!
我几乎要脱口喊出来,但理智死死地压住了我的冲动。
现在暴露,所有人都得完蛋!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蓝那孤零零的身影,被抛弃在逐渐合拢的“人潮”之外离我们越来越远。
铁门“吱嘎”一声,在我们面前缓缓打开。
我们几个人,如同被扔垃圾一样,摔落在一片冰冷潮湿的黑暗中。
铁门在我们身后 “哐当”一声重重关上。
彻底隔绝了外面那片令人窒息的“人潮”和警报声。
几乎是同时。
“咳!咳咳!”
“呃……我的头……”
辣条哥、火鸡和张岚几乎同时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和剧烈的咳嗽声。
他们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眼神先是茫然,随即迅速恢复了清明。
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恐,茫然地环顾着四周。
“我们……我们出来了?”
张岚带着哭腔,颤抖着问道。
“婷婷!婷婷呢?”
辣条哥急切地喊道。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哽咽和无比惊喜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传来。
“我在这里!”
紧接着,一束手机手电筒的光亮划破了黑暗,婷婷 快步冲了过来,脸上满是泪痕,不顾一切地扑上来,紧紧抱住了刚刚苏醒的众人。
“太好了!你们终于醒了!终于回来了!”
她泣不成声。
火鸡和张岚也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看着彼此,脸上 露出了死里逃生的庆幸。
然而,这重逢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
我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沉重地投向不远处的小蓝。
她依旧静静地躺着,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美丽雕塑。
她果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醒来。
辣条哥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
他猛地推开婷婷,踉跄着扑到小蓝身边,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
“小蓝?小蓝?你醒醒!看看我!我们出来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慌和祈求。
没有任何回应。
小蓝如同沉睡般,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
“为什么?”
辣条哥猛地转过头,赤红着眼睛盯着我,声音因为极度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
“为什么她没醒?你告诉我!为什么只有她没醒?我们不是一起出来的吗?”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将刚才在幻境中不得已抛弃小蓝的残酷现实,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她 陷得太深了……没能伪装……被……被规则识别为‘异常’……留在了那里……”
辣条哥听完,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
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就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泪水无声地从他指缝间滑落。
婷婷捂住嘴,眼泪再次涌出。
绝望和悲伤的气氛,弥漫在这昏暗的仓库中。
过了许久,辣条哥才缓缓抬起头,眼神虽然依旧痛苦,但多了一丝近乎偏执的坚定。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救她!”
他挣扎着 想要站起来。
“回不去了!”
我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声音严厉。
“那个地方,从里面根本打不开!而且……我们再进去,很可能也会被永远留在那里!到时候,谁去救小蓝?”
辣条哥身体一僵,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下山!”
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立刻下山,去找人帮忙,去找我师父,他一定有办法!他是唯一可能知道怎么从外部破解这个幻境,救出小蓝的人!”
我的提议,得到了大家沉默的认同。
这是目前 唯一可行的希望。
……
第二天清晨。
大雪终于在昨夜彻底停了。
天空是罕见的湛蓝色,阳光毫无阻碍地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远处的山峦披着银装,显得静谧而圣洁。
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噩梦,从未发生过。
但我们每个人脸上沉重的表情和身上的疲惫,都无情地提醒着那残酷的现实。
我们整理好行装。
辣条哥一言不发地,用厚厚的睡袋将依旧昏迷的小蓝仔细地包裹好,然后小心翼翼地背在了自己背上。
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走吧。”
他声音沙哑,率先迈开了脚步。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更加艰难。
厚厚的积雪掩盖了所有的路径和危险。
我们只能依靠记忆,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前行。
每个人都沉默着。
只有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声,打破着山林的寂静。
直到下午两点多钟,我们才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出了山口,看到了远处山脚下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 小村庄。
村口,有几个村民正聚在一起晒太阳。
当他们看到我们这一行衣衫褴褛的“败军之将”时全都愣住了。
随即,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般响了起来。
尤其是 当他们的目光触及到辣条哥背上那个被厚睡袋紧紧包裹“人”时,议论声更是陡然变大。
指指点点的动作,也不再掩饰。
“看……是他们……”
“天呐……他们居然……活着出来了?”
“造孽啊……我就说那山上的粮站邪性……”
那些目光和低语,像针一样扎在我们背上。
但我们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去理会了。
我们只是麻木地穿过村庄,走向停放在村外空地上的车子。
拉开车门,坐进熟悉的驾驶室。
来时的那种兴奋、期待和欢声笑语,早已荡然无存。
车厢里弥漫着依旧是死寂的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