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伤心故地

作品:《活人出殡

    卧室里的床上、书桌上、窗台上,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布娃娃。


    虽然现在都变得灰扑扑的,但足以想见当年这个小女孩被爱与陪伴包围的情景。


    “我以前可爱这些娃娃了。”


    婷婷拿起一个掉了只眼睛的泰迪熊,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


    “给它们每个都起了名字,晚上非要抱着才能睡着。我爸总说我房间像个娃娃铺。”


    她走到书桌前,犹豫了一下,拉开了其中一个抽屉。


    里面杂七杂八地放着一些旧文具、发黄的信纸。


    她翻找了一会儿,动作停顿下来,从抽屉最底层抽出了一张边角已经卷曲的彩色照片。


    那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合影。


    照片上的小婷婷,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


    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件漂亮的碎花裙子,笑得无比灿烂和幸福,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紧紧依偎在父母中间。


    然而,令人心悸的是。


    那张照片上,她父母的脸部位置,竟然被人用某种尖锐的东西刻意地刮花了。


    只剩下两个模糊空洞的痕迹,以及下方他们穿着朴素衣服的身体。


    那粗暴的刮痕,与小女孩无忧无虑的笑容形成了极其刺眼和诡异的对比。


    婷婷凝视着照片,手指轻轻拂过那被毁掉的面容,刚才还带着追忆笑意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那天……雨下得很大……”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仿佛随时会断掉,没有再说下去。


    关于那场车祸的具体细节,她似乎不愿也无力再次回忆。


    童年的快乐戛然而止于此,之后的灰色岁月,不言而喻。


    她默默地将照片收好,放回了抽屉深处,仿佛也将那段痛苦的记忆再次封存。


    我们在布满灰尘的衣柜里继续寻找,最终找到了一个旧的牛皮首饰盒,里面放着几件她母亲生前常戴的首饰。


    “我们走吧。”


    婷婷轻声说,最后环顾了一眼这个充满回忆也充满悲伤的房间,拉着我快步走了出去,仿佛不愿再多停留一秒。


    午后的阳光透过破窗照进灰尘飞舞的堂屋,光柱中,往事如烟。


    带着那几件蕴含着婷婷母亲气息的旧首饰,我们回到了团队临时的驻地。


    这是一处为了拍摄而特意租下的loft 公寓。


    这里空间开阔,几乎没有多余的家具,四壁空空,高大的窗户被厚重的黑色遮光帘严严实实地挡住,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和声响。


    为了营造氛围,也为了尽可能“逼真”,我们决定在午夜子时进行仪式。


    按照网上流传的说法和我们对一些残本资料的拼凑。


    仪式需要在一个绝对安静且阴气最盛的时刻进行。


    晚上十一点整。


    公寓客厅中央的地板上,我们已经按照某种特定的图案,用白色的粉笔画好了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复杂圆圈。


    圆圈内部嵌套着一些扭曲的文字符号,线条彼此交织,透着一股原始诡异的意味。


    圆圈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小巧的矮脚方凳。


    方凳上,铺着一块暗红色的绒布。


    这是网上要求的一种“祭坛布”。


    绒布之上,端端正正地放着那个从老宅找来的牛皮首饰盒。


    盒盖敞开,露出里面那几件简单的银饰。


    一枚褪色的戒指,一对小巧的耳钉。


    它们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微的光泽。


    围绕着中央的方凳,在圆圈的内缘,等距离地摆放着五根粗壮的蜡烛。


    蜡烛已经被点燃,五簇幽蓝色的火苗静静地在空气中摇曳。


    散发出一种略带甜腻又有些腥气的古怪香味。


    这蓝色的火焰将周围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一片惨蓝,表情模糊而诡异。


    我们五个人,按照网上指示的方位,分别盘腿坐在圆圈外的五个点上,面向圆心。


    我们每个人都换上了宽松的深色衣服,据说这样可以减少对“能量”的干扰。


    一台开启了夜视模式的摄像机,被架设在圈子斜对面的三角架上。


    红色的录制指示灯在黑暗中如同一只窥视的眼睛,沉默地记录着眼前的一切。


    除此之外,房间里再无其他光源。


    空气凝滞而冰冷,明明门窗紧闭,却仿佛有不知来源的穿堂风,吹得那五簇蓝色火苗不安地晃动,在我们脸上投下摇摆不定的阴影。


    沉重的寂静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只能听到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辣条哥深吸一口气,作为仪式的主持者,他率先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异常低沉和空洞。


    “仪式开始。”


    “请各位……闭上眼睛……清除杂念……在心中默念逝者的名字……以及……你希望她出现的理由……”


    我们依言照做。


    我努力摒弃杂念,但心脏却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我能感觉到身边婷婷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她的呼吸又急又轻。


    默念持续了大约三分钟。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那越来越清晰的心跳。


    “现在……”


    辣条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吟诵般的语调。


    “请伸出你们的右手……用食指……轻轻触碰你们面前的地板……想象你们的意念……正通过指尖……汇入脚下的阵法……”


    我们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触碰着冰冷的水泥地面。


    一种难以言喻的微电流通过的麻痒感,似乎真的从指尖传来,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


    “以血亲之思念为引……以贴身之物为凭……”


    辣条哥的声音陡然提高,变得有些尖锐。


    “恭请……姜淑兰女士……魂归此间……显形一见……”


    就在他喊出这个名字的刹那。


    呼——!


    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 不知从何而起,猛地刮过整个房间。


    那五根黑色蜡烛的蓝色火焰,瞬间被压得几乎贴到烛芯,变成了五颗惨绿的小点。


    同时,火焰的颜色……竟然开始向着一种……诡异的幽绿色转变。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在几秒钟内骤降了十几度。


    刺骨的寒意顺着地板蔓延上来,浸透我们的衣物,直钻骨髓!


    架设在三角架上的摄像机,突然发出了一阵高频的“滋滋”电流声。


    夜视模式下原本稳定的绿色画面,开始出现大量跳跃的雪花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