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丢在离南康有段距离的地方，沈渡爬上一栋高楼，远远眺望着。


    夜幕里，南康两个大字闪闪发亮，底下挂了两个红灯笼，有种诡异的喜庆。


    门口只有两个导引机器人，看起来正规极了，谁也不知道南康医院的里面是什么。


    精神力舒缓剂的副作用上头，沈渡听到自己突突的心跳。


    她现在是格伦手下某个倒霉蛋的脸，不知道拿这张脸挂号有没有员工福利。


    想来没有，还会惹来麻烦。


    裴行雁和她心有灵犀，发来两份资料，是从天涯星行政系统里薅出来的幸运嘉宾，已经失踪十年的那种，“云希已经来找你了。”


    她又发来南康今晚值班医生的资料，沈渡运气不错，前两天来南康踩点的时候标记了几位形迹可疑的医护人员，有一个今晚正好上班。


    可见格伦也是资本家，恨不得把人家一个人当五个人用。


    沈渡仔细看完，返回车内给自己换了张脸。


    和云希会和，两人结伴走进南康。


    塞尔利亚拉着陈与在附近准备接应。


    塞尔利亚相当直接：“你得学会冷静，不然救出你妹也没用。”


    另一边，沈渡下手很快，已经搞定了那个医生和他的助手，没一会两个长着沈渡易容的两张脸的人面容疲倦地走出大门。


    阴影里，梳着高马尾的女人凝神看了一会，“C1呼叫C2，收到回复。”


    那边敲了敲耳麦。


    女人盯着出来两人的动向，“有人进去了。”


    “谁？”


    “半小时前的合作者，现在不知道，说不定跟你一个目标。”


    那边沉默一会，“你该去重修战术语言。”


    描述的都什么跟什么？


    “谢谢夸奖。”


    女人看着塞尔利亚和陈与对出来的两个家伙动手，那两人大概率是某个倒霉蛋医生和她的助手，麻醉剂扎入她们的后颈，没一会就起效了。


    女人说了最后一句话：“芯片三秒后触发，做好准备。”


    塞尔利亚只觉背后一阵微风刮过，她被人扑倒在地，然后“砰——”，那两人的头颅被炸飞了。


    塞尔利亚震惊地睁大眼睛。


    后背一阵火辣辣地疼，塞尔利亚愣愣地看着眼前带着面罩的女人，手下动作倒是快，没思考就发了一封信给沈渡。


    女人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止，她上前查看尸体，炸得很细节，很有恐怖片场的氛围感，她拍了两张照片以做留存，向黑暗里打了两个手势，很快有人出来把两具0.8尸体给抗走了。


    见女人没有搭理她们的意思，塞尔利亚惨白着一张脸，“你们……是谁？”


    军部？


    沈渡收到塞尔利亚发来的消息后停下脚步，旁边的云希投来问询的目光。


    沈渡看向勤勤恳恳记录着一切的摄像头，抬手把它报废了。


    刚刚引着两人进入地下基地的门卫惊讶地看过来，不需要打招呼，沈渡和云希一人负责一个联手打晕，这次没有爆炸，看来那个芯片也不是人人都能用的。


    基地的警报应声而响。


    “注意——发现入侵者！发现入侵者！”


    “启用紧急模式！启用紧急模式！请非武装人员有序撤离！”


    沈渡取下两个安保的耳麦扣好，顺便丟给云希一个，“不是我们的原因，这基地猫腻太多。”


    她们凭借医生的验证码有惊无险地过了两道门，耳麦里不断传来“一队C出口”、“二队阻击”、“三队掩护撤离”……之类的话，沈渡脑子里有一幅外围大概的地图，靠着这个带着云希在基地里穿梭。


    雪刃发来警告，说这个基地有一个和它相似的存在。


    高级AI？


    看来是军部的。


    在又一次对准自己的麻醉剂突然转向后，沈渡漫不经心地想。


    南康严密的火力网突然成了泡沫工程，军部的强悍向沈渡展露冰山一角。


    云希越前进越疑惑，她有些不安地看向沈渡，沈渡对她微笑着摇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沈渡让雪刃试着联系对方，没一会对方进入自己的光脑。


    【初次见面，您好，小姐，我叫听风。】


    【你好，】沈渡向它打招呼，【能见面吗？】


    【如果您愿意的话。】


    跟着听风的指引，沈渡很快和军部的人见面，对方全副武装，看起来训练有素，领头那位看到沈渡摘下面罩，露出剑眉星目，笑容爽朗的一张脸。


    不管是不是真的脸，沈渡的戒备少了一点。


    对方伸出手：“你好，赵昱。”


    沈渡回握，“你好，我想找一个人。”


    沈渡破罐子破摔，这群家伙想干什么都随便吧，不同于格伦不清楚自己的真面目，军部显然已经快把自己摸清楚了。


    沈渡手里有架流光，如果必要，她会用机甲换陈今的平安。


    自己可能的确心善过头了。沈渡在内心唾弃自己。


    沈渡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想要干掉格伦也是出于对天涯星的感情，不想这个母亲用生命保护的地方一直乌烟瘴气。


    她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向着这个目标前进，变强，鬼使神差地抢回流光，一直到现在，出现在南康。


    军部显然不想放过格伦，即使沈渡来做，以后天涯星还是要回归联邦的管辖，现在算是回归正轨。


    跟在军部的人后面，一切都像进入了简单模式，收到沈渡指令的塞尔利亚带着陈与乖乖跟在女人身后。


    女人没有阻止，反而在处理外围追兵的间隙问塞尔利亚和陈与：“会用枪吗？”


    她打开一个箱子，“来，挑一把顺手的。格伦的，不用白不用，都是消耗品。”


    塞尔利亚刚开始还含蓄了一会，没过一会发现女人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而且偶尔还会开口指点她的行动就肆无忌惮起来了。


    女人从头到尾都很松弛，南康在她眼里顶多算个小关卡，这种强度的任务里面就一个赵昱加上听风都能完成了。


    难缠的是那些来历不明的芯片和南康地下进行的实验。


    天涯星乱了这么久，各方势力齐聚，什么牛马蛇神都有，真是乱上加乱。


    不过有长官在，还是交给长官头疼吧。


    另一边沈渡也很惬意，把东西都交给军部后，进度飞快，她很快见到了陈今。


    这孩子不出所料地没了右手，冷汗涔涔地昏睡着，流光的核心AI不翼而飞。


    赵昱让沈渡把陈今带走了。


    他很客气地看着沈渡说：“希望有合作的机会。”


    沈渡点点头，带着云希和陈今离开了。


    把陈今交给陈与和塞尔利亚，让云希看着，沈渡转身就要离开。


    塞尔利亚叫住她：“你去哪？”


    “裴行雁那。”沈渡面色有些不好，“刚刚我叫她，她没有回答。”


    裴行雁安静是常事，她觉得不必开口的时候，沈渡死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但只要沈渡叫她，她总会回答一句。


    刚刚和军部的人在一起，裴行雁不会很乐意讲话，所以一出来沈渡就和她搭话，却半天没有回音。


    精神力毫无动静，沈渡也琢磨不透对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是心里惴惴，一股难言的不安升腾起来。


    说完她就要离开，不远处那个女人接收到一封消息皱起眉头。


    “沈渡。”她叫住沈渡，“你是不是要去南区找你那个朋友？”


    沈渡停下脚步看过去，女人沉着地说：“我们刚刚监测到你朋友所在的地方爆发了一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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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力战斗，预估等级双S级。”


    沈渡和她对视一眼，女人冲她招招手，“来吧，我送你过去，会更快的。”


    坐在女人游刃有余但很明显没有遵守交通法规的悬浮车上，沈渡不断刺激着自己的精神力，但依旧没有得到裴行雁哪怕一点的回应。


    她和裴行雁早年间叛逆的时候尝试过不少精神力的招式，各自在对方精神海里放了一缕自己的精神力，可以在一定限度内探知对方的情况。


    现在裴行雁显得很平静。这是她的精神力告诉沈渡的。


    但她所在的地方爆发了双S级的精神力，这个平静就要打个问号了。


    到了裴行雁的临时住所，已经人去楼空，有两三个陌生人在房间里搜查，沈渡没看她们，径直走向那台光屏，操控着光屏的人抬头给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女人对她摇摇头示意不用管。


    于是那人自觉地给沈渡让开位置，“请，时间仓促有些文件锁我们还没破解。”


    沈渡动作很快，她没说话，沉默着浏览着今晚留下的信息，一无所获。


    只能知道裴行雁的确在半小时前断开了和自己的联系，现在生死不知。


    女人走过来，“我们已经让人把控了星港港口，但天涯星野生的、未经审批的黑港太多，一时难以清查，天涯星的对空系统尚未完善，即使是我们也不能保证全星球布控。”


    “……”


    “意思是……”沈渡慢慢开口，“有一个或许两个双S级的精神力者来绑走了裴行雁？”


    她感觉有点荒谬，“为什么？”


    “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是……”女人认真地看着她，“有一些相关的情报，如果你一定要知道，那些内容属于机密。”


    沈渡感觉到在场的其他人都向她投来目光，这是一个隐秘的合作邀约，加入或是拒绝，沈渡说：“我只想找到我的朋友。”


    女人叹了口气，“冷静，沈渡，你需要冷静。”


    “从刚刚开始，你的精神力状态就很不稳定，你自己感觉不到吗？”她问。


    沈渡感觉的到，她的精神海翻腾着，大脑昏昏沉沉但居然还在思考，她重复：“我只想找到我的朋友，你们想要什么？”


    说出你们的条件或是威胁或是利诱，你们想要什么？


    那一瞬间，女人感觉从这孩子身上爆发出难言的气场，像是星兽死前最后一声哀鸣。


    在一片静默里，一个熟悉的冷静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不管我们要什么，我不和无法冷静的人合作。”


    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其他人明显恭敬起来，她那双黑色的眼睛径直看向沈渡，那一瞬间沈渡觉得有一股难言的威压，这是一个强者，现在的她无法逾越的高峰。


    直觉在叫嚣着危险，但沈渡一动不动，迎着对方的目光，“那这一晚上，您是在陪我过家家吗？”


    对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一步步走进来的时候鞋跟敲击地面发出一点声响，“我是在帮助一个或许未来光明的年轻人，而不是一个上赶着找死的家伙。”


    “那也是一个未来光明的年轻人。”沈渡说。


    “然后呢？”对方问，她的表情平静到甚至有一些难言的冷漠。


    “您不想帮她？”沈渡说。


    “我会，最起码在我这里暂时没有放弃人质的先例，问题在于你。”对方看着沈渡，“你想不想帮她。”


    沈渡慢慢说：“当然。”


    “那就冷静。”对方说，“你自己应该知道，目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你的预期，你连格伦都不敢正面对抗，何况是一个陌生的双S级？”


    沈渡闭了闭眼，心想：我会记住今天的，记住弱小的自己。


    她慢慢开口，再次问：“您需要什么？”


    对方打量着她，回答道：“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