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雪的耳畔传来少年如清风一般的声音，后者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像个固执的讨糖的孩子，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雁雪低垂眉眼，淡淡地说道：“过几日便要大婚了，本宫与小将军相见，本就是不合礼数。”


    这个回答，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少年将军并没有过多纠缠，转身便离去了。


    又过了几日，便到了成婚之日。


    雁雪坐在铜镜前，静静的望着身后的侍女为自己梳妆打扮。


    镜中的脸仿佛与前世镜中的自己渐渐重合，前世的她唇角上扬，眸中满是期盼，是对未来婚姻的向往。


    可如今的她，目光平静，如同一汪死水，脸上再不复见笑容。


    忽然……


    雁雪身后多站了一个人，女子身上穿着红色吉服，将庆典所用的吉服取了出来，穿在身上，特来贺她大婚之喜。


    女子面容姣好，一双柳叶眉，丹凤眼，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楚燕璇手中握着一把银质的梳子，轻柔地为她梳发。


    女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雁雪却是眨了眨眼，学着上一世的模样，轻笑着说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


    下一秒……


    “嘶……”雁雪微微皱起眉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身后的女子握着梳子的手微微颤抖，紧紧地攥着银梳。


    镜中倒映着她的容颜，楚燕璇目光冰冷，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雁雪目中闪过一抹了然，前世长姐也是如此，在第三梳的时候，特意弄断了几根她的头发。


    没过多久，身后之人的容颜渐渐与前世重合，就连所说的话语也与前世别无二致。


    楚燕璇缓缓开口问道：“你可想清楚了，今日成婚一事，当真是你所求所愿吗？”


    楚燕璇眸中闪过一抹暗色，紧接着说道：“若你不愿，此时反悔，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雁雪的瞳孔微微颤抖，拿着胭脂的手指一颤，心中暗道：圣旨已下，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除非……


    参与婚嫁的新郎官没有福分，大婚之日身亡，婚事作罢。


    前世，雁雪并没有听出长姐话中之意……


    今生，她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便是我所思所求，长姐，多谢你愿意成全我。”


    楚燕璇的梦中闪过一抹暗色，脸上就差写了一行大字，“你当真是执迷不悟”。


    可看着妹妹一副欣喜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楚雁雪咬着牙，祝他们恩爱长久。


    女子思考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若往后……你后悔了，便休了他。”


    雁雪可不敢忤逆她的心意，赶忙点了点头：“我知道的长姐，我都听你的。”


    在这一年期内，她和沈青越不仅要防着朝中那些眼线，更要防着长姐。


    长姐想取沈青越的性命，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铜镜内倒映着身后女子的容颜，眉目清秀，面容如天上明月一般光彩照人。


    她的眉眼微微低垂，眼尾泛红，似有一朵盛放的鸢尾花，绽放在她的眼尾处。


    雁雪看清了他眼底的泪花，不免有些错愕，“长姐怎么哭了？”


    楚燕璇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道：“民间嫁娶，素有哭嫁之习。偏你个小没良心的，不但不哭，还高兴的很。”


    雁雪眨了眨眼，歪着头笑问：“长姐也会为我高兴吗？”


    “或许吧。”楚燕璇的眸中闪过一抹落寞的神情


    她自幼在宫中长大，受宫中尔虞我诈的浸.淫，也见惯了父皇后宫佳丽三千。


    自认男子都是负心薄幸之人，如何能配得上她的雁雪？


    雁雪微微侧身，回过头仰望着她的阿姐，她微微抬手牵住了对方的手，轻笑着说道：“长姐，我会幸福的，请你相信我。”


    雁雪仰望着她，目光诚挚，一双眼眸亮晶晶的，似乎闪烁着对未来婚姻的向往。


    她在心中暗想：反正只有一年时间，一年之后我便回宫。长姐啊，再等一等吧。


    楚燕璇也不好在她大婚的喜日，说些丧气话，笑着回握她的手，低声道：“长姐也希望你能永远幸福。”


    很快，车马前来。


    雁雪从皇宫出嫁，一路到公主府。


    大楚的婚嫁习俗是女子身穿喜袍，面戴红色的面纱。


    没过多久，楚燕璇为她戴上了一面红色的面纱。


    薄薄的细纱将她的面容半遮半掩，露出女子姣好的眉眼。


    她目光温柔似水，如同天上的星河。


    雁雪走出了宫殿，看见了身穿喜袍，目光炯炯有神的少年将军。


    他今日穿着红色的衣服，三千墨发高高的束在脑后，发丝以一根金簪束起，胯.下是高头骏马。


    少年一袭红衣手握缰绳，最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一如初见那般。


    雁雪只远远的瞥了一眼，便低垂眉眼，不再看他。


    而她隐藏在面纱之下的脸，微微泛红，似抹上了一层胭脂，略显羞涩的模样，倒也别有一番可爱。


    少年将军则是两眼亮晶晶的呆滞在原地，他手中还握着缰绳，定定的看着雁雪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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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年长的老人低声提醒道：“驸马爷，可莫要看痴了。”


    而此时沈青越回过神来，耳垂微微泛红，耳朵红的几乎要滴血，他握紧了缰绳。


    “扑通扑通……”不知是哪处传来的声响，扰得他心猿意马。


    少年将军双腿一夹马腹，扯着缰绳，一路领着身后的车马走出皇宫。


    公主出嫁，十里红妆。


    就连街道上也铺了红绸，与此同时，路旁围观的百姓也都人人有份，天空中撒起了碎银和喜糖，称作沾沾喜气。


    雁雪就坐在马车内，长姐怕她饿得慌，悄悄给她塞了一盒绿豆糕。


    雁雪前世已经成过一次婚了，今生倒也觉得没什么新鲜感，干脆打开了食盒，偷偷尝了一口绿豆糕。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绽放，可偏偏雁雪好这一口。


    她的长姐总是纵容着她……


    而此时，胯.下骑着高头骏马的新郎官，手中握紧了缰绳，他的掌心里渗出了细汗。


    少年心脏狂跳，脸颊微微泛红，红光满面的样子，一看便知他人逢喜事精神爽。


    此时此刻，听着一旁百姓欢呼雀跃的声音，他只想慢一些，再慢一些，想要整个京城的人都看到，他今日迎娶的人。


    可是……没过多久，小将军便回过神来。


    他与公主本是契约成婚，他……又为何会欣喜若狂呢？


    路旁的百姓纷纷送上了祝福。


    “听说今日是沈小将军与公主成婚之日。公主出嫁，当真是热闹非凡。”


    “谁说不是呢？这天上都下银子了。”


    “据说陛下和长公主特意前来当他们的证婚人。尚宁公主最得圣上的喜爱。”


    ……


    许是得了银子的缘故，城中的百姓脸上也多了几分喜气。


    那些在世家大族口中流传的流言蜚语，竟是一句都没有传出来。


    雁雪只是懒懒地依靠在马车内，低头看着长姐塞给她的画本。


    前世她乖巧的坐在马车内，一路行驶到公主府，他都不曾看过这个画册一眼，也不知这是什么。


    雁雪随意的低头翻看，突然耳朵微微泛红，这居然是……


    春宫图。


    “唰——”突然，从暗处传来了刀剑拔出的声音。


    而四周的护卫也纷纷戒备。


    雁雪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竖起耳朵偷听着外边的动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戒严了？


    雁雪下意识把那本画册塞进了袖口内，她耳朵微微泛红，却已来不及羞涩。


    羽林军统领慌张地说道：“速速保护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