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冷冽的俊脸，也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柔和。


    少年将军安安静静的站在窗外，懒懒的抬眼看着她。


    少女脸色苍白，一弯柳叶细眉，瞳孔有三分光亮，肌肤如雪般白皙，唇色很浅，没有半分血色。


    看起来恍若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本应是该吃药的时候，偏偏顽劣地将汤药尽数倒了。


    少年将军眼底闪过一抹暗色漆黑的瞳孔紧紧的盯着她，往那一站，好似一尊雕像一般。


    雁雪看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是抿唇看着她，少年眼底多了几分愠色。


    不知为何，她心里多了三分心虚，低声唤着他的名字，“……沈青越？”


    少年将军冷着脸，淡漠地看着她，“公主为何要将药倒了？”


    他……好像生气了？


    雁雪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像是一个顽劣的孩子，“苦，不想喝。”


    闻言，只听到少年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似乎小声嘟囔了一句，只不过雁雪没听清。


    他身上穿着常服，红黑相间的衣袍，手腕还带着黑色护腕，长发高高竖起，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扎着，清风拂过，吹动他的衣袍。


    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少年将军心里的闷气消了几分，从兜里掏出一袋蜜饯，轻轻地放在窗台。


    雁雪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低声问道：“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脸色苍白，好似一尊瓷娃娃，轻轻一捏便碎了。


    少年将军言简意赅地说道：“蜜饯。”


    雁雪弯唇一笑，笑容明媚，好像春日的朝阳，“沈小将军有心了。”


    似乎怕她不信，少年想了想，薄唇微启，声音细小如蚊音，“路、路过街市时，买的。”


    雁雪眼底含笑，少年不善说谎，尤其说谎之时，耳朵会下意识变红。


    这蜜饯包裹的挺好，像是特意从糕点铺买来的。


    可他偏偏解释了几句，倒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少年将军也不知自己当时为何动怒，不过看见她的笑容时，心中的几分怒气便荡然全消。


    沈青越注意力落在少女身上，穿着的单薄衣衫，浅白色的寝衣勾勒着少女曼妙的曲线。


    她身材玲珑有致，伸手取蜜饯之时，从窄袖处露出的一截皓腕，白皙胜雪


    少年将军的耳垂红的几乎要滴血，目光偏移，红晕自耳廓一路蔓延到脖子，他好似煮熟的大虾。


    雁雪眨了眨眼，目中满是困惑，“沈小将军为何而来？”


    少年将军低垂眉眼，低声说道：“公主因末将而病，长公主下令，末将前来赎罪，直到尚宁公主痊愈为止。”


    雁雪左手虚握成拳，抵在唇畔，低声咳嗽了两声，微声细语的解释道：“长姐不知你我约定，将军莫恼。”


    他并没有生气，公主此前感染风寒，确实因他而起，他本该前来……


    少年将军平静地说道：“夜深露重，公主自当珍重，末将唤人为您重新熬制汤药。”


    雁雪一想到那苦涩的汤药，下意识皱眉，整张脸皱皱巴巴的，好似一个小苦瓜。


    少年将军瞥见了她脸上生动的神情，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唇角微微上扬。


    少年将军转身，衣袂翻飞，他迈出步子，正欲大步流星的离开。


    雁雪可不想喝药，赶忙叫住了他，“沈小将军请留步。”


    少年将军迟疑了片刻，犹豫着转身，“公主还有何事？”


    雁雪眼珠子一转，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还不曾谢过沈将军，朝堂之上，为本宫辩解。”


    如果不是沈青越出面为她澄清，只怕那群老臣还要继续攀咬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成婚之事，本是你情我愿，末将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少年将军耿直地回答，只是耳朵愈发的红……


    更何况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何其他人来置喙？


    即使他与公主不和，也轮不到他人多嘴议论。


    雁雪怕他真的去找侍从重新熬制汤药，客气地说道：“夜风冰寒，沈将军不如留下，喝一盏热茶再走吧。”


    只是，沈小将军在战场上呆久了，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话，信以为真。


    少年将军木讷地呆住了，愣了一会儿，随即红着脸点了点头。


    雁雪一时失笑，不由得心想：他还是一如往昔。


    只可惜这样直率的少年郎，最终的结局却是草草收场……


    雁雪合上了窗子，取了一件披风，盖在了自己肩上，走到厢房的门口，轻轻推开房门。


    雁雪慢条斯理的抬手，动作优雅随意的为他斟上一杯热茶，放到了少年的手边，“茶水清淡，比不得边疆的马奶酒。”


    沈青越愣了片刻，尚宁公主倒是随和，从未见过有上位者为旁人亲自斟茶。


    雁雪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低头抿茶，温热的茶水入喉，滚烫的茶汤流经肺腑，让她冰凉的身体感受到一丝温暖。


    “多谢公主送来的武器，只是……为何偏偏是双月刀呢？”少年将军眼中闪过一抹困惑，探究的看着对方。


    雁雪沉默了片刻，温声细语地说道：“听闻沈小将军擅双手执刃，将军大胜得归，封狼居胥，世间俗物恐难入将军之眼……”


    雁雪紧接着说道：“本宫来想去，双月弯刀，与将军最是相称。”


    “公主从何处得知？”沈青越。目光冷冽，直直的看着他，少年的眼底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几乎能将她冰冷的心脏灼得生疼。


    少年将军眼中闪过一抹猜疑，他在战场之上只有十万火急之时，才会双手执刃，至今为止，只有一场死战之时才用过双刃。


    那一场死战……活下来的将士寥寥无几，大多因伤残归乡了。


    公主是如何得知的呢？


    雁雪倒也不怕他深究，随口笑道：“或许是从宫人口中得知，记不清了。”


    她的话语含糊不清，根本没有办法打消对方的疑虑。


    可雁雪根本就不怕他去深究，世间有何人能够知晓她是重生归来之人？


    哪怕是亲口告诉皇姐，她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她烧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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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将军只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公主，性格似乎与往常大为不同。”


    雁雪眼中闪过一抹暗色，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病态的笑容，“人总归是会变的，从前本宫想将将军牢牢握在掌心……”


    少年将军瞳孔收缩，有一瞬间的惶恐和警惕。


    雁雪故意吓唬他，眼底闪过一抹顽劣的神情，轻笑着补充道：“不过如今想通了，与其束缚将军，让将军自由快乐，才是本宫所期盼的。”


    少年将军想了想，低声开口说道：“过几日便是青年才俊登科及第的日子，其中不乏世家大族之人，亦有样貌清秀者，才思敏捷者，温文尔雅者……”


    雁雪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这是把自己往外推啊……


    至于这般抗拒她吗？


    唉……


    雁雪无奈的在心底摇头叹息，也罢也罢，强扭的瓜不甜。


    沈青越耷拉着脑袋，好似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红着脸低声说道：“公主可在他们之间选择良人……”


    雁雪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清风朗月……”


    少年将军迟疑了片刻，呆愣愣的抬头看她，“什么？”


    雁雪轻笑着回答：“不及你。”


    少女的目光亮如繁星，唇角微微上扬，嘴唇因为茶雾的氤氲，多了几分红润。


    沈青越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好似秋日里成熟的红果，他。而垂红的几乎要滴血，手足无措地把玩着茶盏。


    少年将军支支吾吾地回答：“公、公主……”


    雁雪怕真的吓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本宫不过随口一说，将军不必恐慌。”


    雁雪眨了眨眼，打算糊弄一下他，“本宫既然选择了将军，自然有本宫的考量。”


    少年将军有些耿直，直接地说道：“末将出身寒微，无父无母，亦无家族底蕴，旁人……都说公主瞎了眼。”


    “咳咳……”雁雪被茶水呛到了，脸上多了几分红晕，“将军又何必在乎他人的看法？日子总归是你我要过的。”


    雁雪认认真真的回答，一字一顿说道：“选择将军，也不过是因为将军是青年才俊中，本宫最为看重的人。”


    少年将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定定地看着她，诚恳地开口问道：“若换了旁人，公主也会如此抉择吗？”


    雁雪犹豫了片刻，含糊不清地回答：“或许吧……”


    当年，少年将军打马过长街，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那是他们的初见……


    大军凯旋，他得胜而归，那恣意张扬的笑容，虽只是惊鸿一面，却如同烙印一样刻在她的心中。


    再后来，她也曾见过，少年在沙盘模拟战事之时侃侃而谈，自信坦然，引得八方拍案叫绝。


    密林中，她不幸遇险，他好似灰暗天空中陡然落下的一道微光，出手搭救。


    前世的她，亦不知是哪一次的相见，芳心暗许，自此一意孤行……


    最后落得悲剧收场。


    少年将军见她愣神，忍不住开口低声唤她，“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