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玖儿和箫秋水携手走到膳厅。


    正襟危坐地左丘超燃四人脸上还残留着一丝不自然。


    唐柔轻咳一声：“老大，伯母怎么没一同来用膳？”


    已经整理好情绪的箫秋水，除了眼周还有些微红，神色已恢复如常，挨着苏玖儿坐下。


    “我娘去书房寻我父亲了，让我们先用。”


    “……哦。”


    午膳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几人各自散去休息。


    -


    夜色铺陈开来，庭院里早早点亮了灯烛，橘黄的光晕却掩不住天幕上碎钻般繁密的星子。


    苏玖儿坐在石凳上，正低头为箫秋水小臂的一道伤口上药。


    那是下午练剑时，不慎被凌厉剑气划伤的。


    她用棉絮蘸了烈酒，小心擦拭伤口周围。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箫秋水任由她动作，目光始终胶着她低垂的侧脸上，眼神痴痴，流露出他自己也未察觉的缱绻。


    对于烈酒刺激伤口带来细微刺痛，他也毫无反应。


    苏玖儿用竹篾在药罐里擓了一坨治疗创伤的药膏，均匀敷在伤口上，动作轻柔。（擓kuai,三声）


    “疼吗？”她问。


    箫秋水乖巧地摇头，声音很轻：“不疼。”


    苏玖儿替他放下衣袖，收拾好手边的药盒。


    抬起眼，认真看向他：“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今天是怎么了吗？”


    箫秋水沉默一瞬，目光望向远处摇曳的烛火，未语。


    “若是不方便说，那我们就不提了……”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箫秋水抿了抿唇，勾起一个含蓄的弧度，那笑意里带着点不好意思，有些甜。


    他声音放得很轻，唯恐惊扰到她：“我娘说，我若是心里有了喜欢的人，就该勇敢些，去追寻，去表明心意。”


    “别瞻前顾后，连句心里话都不敢告诉人家。”


    “可我……还是会想很多，顾虑这个，担心那个……”


    他说这话时，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就那么直直的望着苏玖儿地眼睛，清澈的瞳孔里迎着跳动的烛光，也清晰的映出她的轮廓。


    苏玖儿心里之前就隐约有些猜测，此刻听到这儿，对上他灼灼的视线，哪里还能不明白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指尖无意识地蜷缩，面上维持着镇定，静静回望着他，等待他将那句话说完。


    箫秋水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所有勇气，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地斟酌。


    “玖儿，我知道……眼下现在这个情况，算不上什么好时机。我也不知道，假如我们真的能回到现实世界，还会不会记得这里发生的一切，还能不能……有机会在一起。”


    “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肖明明，喜欢你。”


    他停顿了一瞬，像是怕给她压力，急忙补充，礼貌且克制：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自己将来后悔，留下遗憾。希望……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给你带来困扰。”


    他微微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表面一派淡然，心底却在疯狂叫嚣：才不要管那么多！


    不说的话，一点可能都没有。


    说了，还能有一点可能。


    但只要有哪怕一丝丝的希望，他也会牢牢抓住，非要让它开花结果不可！！！


    苏玖儿自然听不见他内心的四五六，只觉得他这番话说得……着实有些可怜。


    她在现实世界里，其实也不过是个刚走出大学校园不久的姑娘，母胎单身二十四年。


    一方面是被家里的父亲和三个哥哥保护得太好，另一方面，初中毕业后就被送去国外，读的都是女子学校。


    接触最多的男性，除了她爸爸和哥哥们，也就是大学期间，在公司里和那些工程师沟通有关全息技术。


    而且工程师有部分还是优秀的女性。


    感情经历是一片空白。


    所以此刻面对箫秋水真挚的表白，她无法否认，自己对他确实怀有好感。


    但是更多的是欣赏。


    欣赏他被上司压榨还能有冲劲的坚韧，欣赏他那份身处江湖的热血和义气，也欣赏他始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的笃定。


    是以这份好感，是否足够支撑她立马给出确定的承诺？


    她心里还没底。


    不过对于他的依赖和靠近，她的心里也是愉悦的。


    二十多年来被保护在羽翼之下，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撑开羽翼保护别人。


    尽管是在一个虚拟世界里。


    她抬起眼，迎上他紧张等待的目光，真诚回应：“我现在……可能没办法立刻给你一个非常确定的回应。”


    她看到箫秋水眼底的光清晰可见的黯淡了一瞬，话锋轻轻一转：“但是，我想，我们可以试着，慢慢来。”


    仅仅只是这三个字，箫秋水的眼睛就像是被一簇火苗，瞬间重新点燃，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


    他望着苏玖儿，眼神里交织着巨大的欣喜，脸颊不受控制地漫上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他激动地想要咧嘴笑，又觉得似乎不能显得太傻气，应该矜持些，又努力压下弯起的嘴角。


    最终化作一个憨憨的灿烂笑容，重重点头：“嗯！”


    许是说开了，往日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幕墙已消失不见。


    箫秋水突然很想跟她聊一些无关任务、无关工作的话题。


    “玖儿，我跟你讲，我在这个世界里的娘，和我在现实世界里的妈妈，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这么巧？”


    “昂，等回去我给你看照片，包真的！只要你别笑话我，那会儿我还是个小胖墩儿……”


    他开始缓缓讲述，讲那个叫肖明明的自己，讲记忆中母亲温柔的笑容，讲那些早已模糊的日常琐碎。


    他平稳的声音里藏着一种深沉的眷恋。


    苏玖儿安静听着，看着他浸润在星光与烛光里的侧脸，心头也漫上一阵恍惚。


    想起了那个总是板着脸的老头子，还有那三个把她宠上天的哥哥。


    被带动了兴致，不禁也把一些糗事当作谈资讲了出来……


    秋高气爽，月朗星稀，草丛里没了夏夜里嘈杂的虫鸣，唯有沙沙的风声伴着两人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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