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命中注定

作品:《真少爷被假少爷缠上了

    “嘭!”


    越野车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撞得车身微微晃了晃。


    林赛回过头,透过树枝遮挡的后挡风窗口向外看,隐约看见暗处围拢过来不少人,附近还有狼犬的狺狺低吼声。


    他脸色瞬间白了一个度,刚想起身爬出去,就感觉后脖颈被打了一掌,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夏也从后面扶着他,把他横放在后车座上。他低头看着林赛,好一阵都没挪开视线,像在做最后的诀别。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夏也浑身是汗,难受得几近虚脱,却还是强撑着从后窗框爬出去,用树枝遮盖住没有玻璃的窗口,将林赛藏了起来。


    “汪——!”


    一只大型狼犬扑过来,夏也抬腿就是一脚,把狼犬踢飞了。


    嗜血狼犬撞到几米外的树上,又掉了下来,瘫在地上呜咽嚎叫,好像动不了了。


    那可是几十斤重的作战狼犬……


    夏也有点诧异地看着自己的鞋。这是夏胤修给他定做的,全球唯一限定款。


    一想到夏胤修,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夏也不似刚刚那样惊慌,在心里腹诽了句:“这鞋不会被附魔了吧?”


    不然怎么会卖得那么贵,还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柯南球鞋嘛!


    “身手不错。”花衬衫停下脚步,雇佣兵便没再继续靠近。


    夏也盘腿坐在后车盖上,用身体把铺满树叶的后窗口挡住。他咽了咽唾沫,尽量用接近正常的嗓音开口:“你绑我,不只是为了金库吧。”


    花衬衫笑道:“当然。”


    “你们不是冲着继承权来的,也不只是为了金库。”夏也双手交握在一起,言语笃定:“你们想把集团卖掉,瓜分祖辈积蓄下来的所有家产。”


    花衬衫扬起眉毛,眼里透出几分欣赏:“聪明。”


    “单凭你和四叔是做不到的。”夏也微微眯起双眼:“你们勾结了m国的政员吧?夏胤修遭遇枪袭也是你们的杰作?”


    也许是笃定夏也活不过今晚,花衬衫没有隐瞒的意思。他低头笑了笑,肩膀在月色中一上一下地抖了抖:“是啊。你们夏家富可敌国,哪怕三方瓜分,也根本吃——不——完——”


    夜风从密林深处灌过来,伴随着alpha刻意压低的,听起来莫名危险的嗓音,吹得夏也冷不丁打了个颤。


    他凝视着笑得近乎诡异的花衬衫,终于想起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的背影。


    ——在医院。


    原来四叔五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他刻意引导夏也打催化剂,是担心他会分化成s级alpha。s级alpha的信息素自带压制力,能轻松压制这些雇佣兵,压制花衬衫,亦或是四叔,令他们动弹不得。


    如果医生最终的检测结果是他会分化成s级alpha,四叔就不会把他领回家,而是直接在医院里处理掉。


    头皮一圈接一圈地发起了麻,夏也脊背沁满了冷汗。花衬衫睨了一眼雇佣兵,雇佣兵便朝夏也举起了枪。


    夏也瞳孔一缩,瞬间停止了心跳,绝望地屏住了呼吸。


    夜风突然间变大了,天空传来了沉闷的隆隆声,花衬衫额间多出一抹红外线照射的红点,雇佣兵们瞬间变了脸。


    树枝剧烈摇晃,落叶尘土被看不见的气流卷起。众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发现密林上方兀地多出几架战机。


    为首的直升飞机敞着舱门,夏胤修握着门杆,笔直挺拔地站在门口,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过来,然后落在夏也身上。


    密林里传出簌簌响动,几只搜救犬窜出来,气势汹汹地挡在夏也面前。昏暗中忽然多出许多特种兵,悄无声息地包围了雇佣兵。


    花衬衫被狙击手瞄着脑袋,脸色霎然变白了。他举手投降,特种兵立刻擒住他的胳膊,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半跪在地上。


    夏也注意到领头的那位,也就是被特种兵称呼为“上校”的alpha,就是每天都会带队巡视海岛的那个人。


    原来他们不是雇佣兵。


    可夏胤修怎么会有调兵权,居然能调动军队长达半年的时间?


    直升机平稳降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夏胤修身披黑色柴斯特大衣,风尘仆仆地迈下飞机。他两眼紧盯着夏也,眉头紧锁,下颌线绷得很紧,身躯线条也很紧绷,显得气势颇凶,凶得要吃人。


    他目不斜视地朝夏也走过去,步伐湍急。上校迎过去说了些什么,他连理都没理。


    夏也微微偏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二人视线一对上,瞬间万籁俱寂。


    高高悬起的心落回原地,夏也缓缓吁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下来,就感觉原本还能隐忍的,折磨着他的热痛忽然被放大了,大到难以抵抗,大到忍不住落泪。


    可没等哭出来,他就歪着身体,昏倒在熟悉的怀抱里。


    “阿也——!”


    *


    似乎有喜鹊的叫声。


    夏也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萧山老宅。


    窗外阳光明媚,窗台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朵鲜嫩藕荷,两只喜鹊停栖在窗口,啄食着荷花的花蕊。


    夏也坐起身,感觉哪里有点怪。


    他几乎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了,对夏胤修的信息素也比以往更加敏感。


    漂浮在空气中的酒香明明那么浅淡,他却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还顺着这缕似有若无的气息精准感应到夏胤修此刻就站在门口。


    夏也摸了摸后脖颈,然后眸心一缩,尖叫道:“我靠!我腺体呢!”


    房门被人推开,夏胤修举着电话走进来。夏也捂着后脖颈,惊慌失色地看向他:“夏胤修!我腺体呢!!”


    “在这。”


    微凉的手掌握住他的指尖,引导他抚摸已经变得扁平,摸起来只比其他部位略显粗糙的皮肤,“腺体上有咬痕,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


    不光感觉到了,夏也还发现夏胤修的信息素不像以前那样霸道,那样无孔不入。它突然变得绅士起来,仿佛彻底臣服,只在他愿意吸纳的情况下才会靠近。


    “别害怕。”夏胤修把手机放在一旁,搂着夏也的腰把人按进怀里,用手轻抚夏也的脊背,“它还在,只是缩回去了。”


    omega的腺体只在一种情况下才会缩回去。


    夏也耳根一红,大脑“嗡”地一声,乍然涌入许多混乱不堪的声音——


    “他体内的激素超过危险值了,身体试图通过二次分化自救,可惜失败了。”这声音很像梁禅。


    “那怎么办?”夏胤修的嗓音破碎得近乎绝望。


    “……”梁禅似乎沉默了很久,才破罐子破摔道:“终身标记吧。只有这样才能中和更多激素,没准还能救回来。”


    ……


    “……阿也……”


    “阿也……”


    “……阿也。”


    ……


    带着哭腔的呼唤一声声回荡在耳畔,夏也隐约有点印象,好像是在生殖腔成结时被疼醒了一瞬。虽然依旧睁不开眼,但能感觉到贯穿身体的热,滴落在脸颊上的泪,还有夏胤修抖得像筛子似的呼吸。


    “没事了,”夏胤修低下头来亲吻他的唇,轻而易举地吻走了萦绕在夏也心头的慌乱与涩意,“都过去了。”


    夏也这才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林赛呢?”


    夏胤修没再“谈林赛色变”。他深深地凝视着夏也,黝黑的瞳眸里仿佛蓄着一汪春水,眼神无比温柔,“他没事。”


    “那他人呢?”


    “应该在机场。”夏胤修松开夏也,伸长胳膊拉开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从里面取出旧羊皮相簿,“他今天下午的飞机。”


    “他怎么不等我醒过来就走?”夏也觉得很奇怪。他眨了眨眼,突然移眸看向夏胤修:“你又赶他了?”


    “没有。”夏胤修抿了抿唇,神情有些无奈:“这几天他一直在医院,你脱离危险期他才走,说是回出租房收拾行李。”


    夏也狐疑地看着他,夏胤修的眼神很坦荡,不像之前逼走林赛时那么心虚。那次他连对视都不敢,大庭广众之下挨了夏也一耳光,也只是微微红了眼眶,没敢辩驳一句。


    “不行,我得去送他。”


    夏也掀开薄被就要下床。


    夏胤修没阻拦,在夏也换衣服的时候让佣人把灶台上温着的燕窝粥端了进来,坐在沙发上盯着他一口接一口地喝完了。


    然后又带他去了趟坐落在山腰的萧山医院,让梁禅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事后才让司机开车去机场。


    京郊的机场专飞国际线,候机室里的人并不多。林赛坐在vip休息室临近窗口的软沙发里,垂头看瘫放在腿上的钱夹。


    人们都往钱夹透明格里放重要之人的照片,偏他与众不同,放了张特意剪裁过的纸片。


    还是从夏也小学二年级的语文卷子上裁下来的作文片段。


    这篇命题作文要求写最喜欢的亲人,夏也写的是林赛。他用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在空白区域书写足以影响林赛一生的话语。


    「最xi欢大林哥哥」


    生疏潦草的铅笔字旁还有三个娟秀的钢笔字。


    「现在呢?」


    现在还喜欢吗?


    林赛垂眼看着这行字,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他无意间发现这张卷子,立刻把这句话剪了下来,完好无损地保存了许多年。


    也曾幻过无数次被夏也发现的场景。


    那时他们应该都分化了,夏也和小时候一样没钱付账就来掏他裤兜里的钱夹。


    然后在打开钱夹的一瞬间发现透明格里的纸片,羞得耳根通红。


    林赛会趁机追问:“这是谁写的呢?”


    夏也肯定不承认。


    他再歪头凑近他的脸,笑着说:“原来有人这么早就开始喜欢我了啊。”


    夏也肯定会抬手捂他嘴,张牙舞爪地让他闭嘴。林赛偏不顺他的意,被捂住嘴也要含糊不清地说:“还喜欢了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以后换我来爱你吧。”


    如果夏也的回答是否定的,林赛会很温柔地说“没关系”“风水轮流转”“现在换我来爱你”。


    这是他早早预设好的结局,从十三岁一直等到现在,却始终没能等到上演的那一天。


    夏也无数次把手伸进他的裤兜,无数次用他的钱夹付账,却没发现钱夹中的猫腻,也没发现林赛明晃晃的真心。


    不知是粗心,还是天意。


    “各位旅客,请注意……”广播发出登机通知,林赛合上钱夹,感觉很多事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就像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问那句“现在还喜欢吗?”,他与夏也之间的关系也早在多年前就埋下了伏笔。


    毕竟那篇作文写的是“最喜欢的家人”。


    不是“最喜欢的人”。


    夏也翻遍了整个机场都没能找到林赛,打电话也打不通,林赛手机一直关机。


    明明在赶往机场的路上,他们还在通简讯。林赛发过来一个链接,问他知不知道视频里的男人是谁。


    那是欧亚联盟理事长的采访视频,夏也回复“谁不认识席大帅啊”。


    林赛像话家常似的问:“你知道他为什么终身未婚吗?”


    夏也问为什么。


    林赛说席昌平初恋是战地记者,后来在北蒙牺牲了。他还说席家出情种,席昌平终身未娶,弟媳被敌军暗杀后,弟弟报完仇就紧跟着殉情了,留下个不到百日的孩子。


    席昌平长年在战区,无法照顾孩子,只能把孩子送走。


    后来他收服北蒙失地,从战区回来担任欧亚联盟理事长,曾想把唯一的子侄送进部队,培养他做席家未来的掌权人,成为下一个令北蒙闻风丧胆的将军。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计划没能实施。


    夏也想起躲在酒窖里眼眶发红的夏胤修,也想起被称为“上校”的alpha毕恭毕敬地唤夏胤修“少帅”,想起夏胤修把金库钥匙交给自己时轻描淡写地说“这是你的金库”“我没动这里的钱”“上亿又怎样”“买得起”。


    他追问那个孩子是夏胤修吗,却没再等到林赛的回复。


    夏也觉得他们就像两条短暂相交的射线,一个连向亲情,一个瞄准爱情,所以交汇过后就背道而驰,越来越远。


    他无法衡量亲情与爱情哪个更重要,就像他可以为了夏胤修不要命,也会为了林赛的安危决绝赴死。


    候机大厅的电子巨屏上播报着崔银秀以及同党的判决,闫叔和夏胤修默默跟在夏也身后,低声交谈。


    “真的不给小少爷看录像带吗?”


    “爷爷担心我出事才留下这卷录像带,如今……没必要再给他看。”


    “但小少爷有权知道真相。”


    “真相对他来说太残酷了。”


    夏胤修沉吟几许,声音压得更低了,“为了让他成长起来,有接手集团的能力,就要逼他一辈子都活在仇恨中吗?”


    闫叔沉默了。


    “四叔已经枪决,父亲大仇得报。集团有我在,他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尽情追他的手工梦,这样不好吗?”


    “可是……”闫叔面露担忧,“您不回去,席大帅同意吗?”


    “这是我的选择。”夏胤修目光追着夏也。机场人来人往,他却只能看见这一个人,“他也无权干涉。”


    闻言,闫叔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那只能委屈您了。”


    夏胤修并不觉得委屈,只觉得命中注定。也许两家长辈指腹为婚时,席昌平把他送到夏家时,就注定他会心甘情愿地为夏也打一辈子工。


    所以在席昌平找过来的那一天,知道国仇家恨的那一天,夏胤修躲在酒窖里挣扎了许久,却还是在看见夏也的一瞬间狼狈沦陷。


    这贫瘠又广阔的一生,夏胤修别无其他的星星。因为夏也眼里的光,胜过一切山川与河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