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怎么是你！”


    黄瑶的尖叫声吸引了所有人，众人盯着黄静茹的脸，全懵了。


    “这，这怎么回事？出嫁的不是二丫头吗，怎么变成二丫头她妈了？”


    “静茹，二丫头呢？你，你怎么穿着新娘衣服，你一个寡妇晦气死了，快脱下来！”


    黄静茹局促不安，手指绞在一起。


    院里院外的人，争先恐后跑进屋看。


    老黄家的人也被叫黄瑶的叫声吸引过来。


    所有人都震惊，愤怒。


    黄老太太一拍大腿：“三丫，你这是要干什么！”


    面对母亲，黄静茹突然有了勇气，她深吸口气，看着她的眼睛说：“娘，我要嫁给潘云山了。”


    “什么？”


    “你疯了！”


    所有人指指点点。


    大舅黄卫民气的五官扭曲，上前扯她胳膊：“嫁什么嫁？我们老黄家养不起你一个寡妇吗？真是，丢死人了，赶紧把衣服给我脱下来！”


    大舅妈：“丢人丢到全村人面前，黄静茹，我看你是真疯了！”


    二舅妈吐着瓜子皮：“呸！一个寡妇，还克夫，做什么白日梦呢，还想嫁给潘云山？


    人家的家产堆起来，比牛头山都高！


    他能看上你？”


    一听媳妇加刚，二舅眼珠子瞪溜圆，要不是邻居拦着，就要上前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妹妹！


    还有黄老爷子，气的指着黄静茹，话都说不利索，却句句恶毒：“淫妇、贱人、思春、想男人想疯了，赶紧、老大、老二、扒下来……”


    他说的是扒衣服。


    黄瑶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说大姑，就算你寡妇思春，也不能替女儿嫁人啊，人家潘凤才十九，你都能当他妈了！”


    她故意扭曲事实。


    惹的一片大笑声。


    黄静茹面皮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哥黄卫民乘机要扒她衣服。


    “你给我脱下来吧！”


    突然，一只白嫩的手，死死抓住他胳膊，一道平静中透着疯感的声音，传进每个人耳朵：“我说过，谁再欺负我妈，我就让谁好——看。”


    她不过是出去看看迎亲的车到哪了。


    这帮家伙儿，就趁机欺负她妈！


    大舅感到手腕快被折断了，痛的不行：“二、二丫头，是你妈疯了，居然要嫁人！”


    “没错，你妈说要嫁给潘云山。”


    “二丫头，你快说说她，这么大岁数，还做啥白日梦呢。”


    “……”


    庄颜环顾一周。


    说这些话的，有黄家人，也有看热闹的邻居，其中也包括帮她做被子的人。


    所有人都不能理解这件事。


    庄颜的声音冷静，严肃：“我妈，为什么不能嫁人？”


    黄老太太立刻叫嚷起来：“当然是因为败坏……”


    庄颜声音更大的打断她：“我妈没结婚，不是已婚妇女，也不是监狱里自由受限的犯人，她为什么不能结婚？


    哪条法律规定，寡妇不能嫁人？


    现在是新时代，是自由社会，每个人都有婚姻自由的权利！


    凭什么男人死了老婆可以娶新媳妇儿，女人没了丈夫，就要一辈子当寡妇？


    当了寡妇，要一个人拉扯孩子，要伺候公婆，回到娘家，还要被人嘲笑。


    遇到难事，苦事，身边连个能商量的，知疼知热的人都没有，就算再苦再难，也要化成眼泪咽到自己肚子里去？”


    所有人默默不说话。


    突然有人掩面哭起来，是村里和她妈一样，有名的寡妇，春三妮。


    她当了十年寡妇，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


    平日里要强，泼辣的狠，这会儿被戳到心管子，哭的不能自己。


    “毛嘟嘟都说了，新时代，结婚自由，男女平等，今天我庄颜，就是要嫁亲妈！谁也别想拦我们！”


    “这……静茹苦了这些年，是该找个好男人了。”


    “克夫怎么了，潘云山当过兵，命硬。”


    “二丫头说的没错，现在是新社会，什么寡妇不寡妇，只要没结婚，就能结婚！”


    “静茹，我们支持你！”


    “……”


    还有男人撇撇嘴想说什么，被媳妇一肘子怼肚子上，憋回去。


    黄静茹咬着唇，眼眶含泪。


    一见所有人都向着庄颜母女。


    黄瑶立刻阴阳怪气的说：“二妹，就算你妈要改价，嫁潘云山是怎么回事？你要嫁给他儿子，你妈嫁给他爹，那不是乱伦吗？”


    不等人议论。


    庄颜立刻道：我和潘凤婚约作废了，我妈和潘云山，合规合法！”


    作废了？


    怎么会这样？


    她还等着她下乡闻牛粪呢！


    黄瑶眼珠转了转，很快想通，没事，反正等她妈结婚了，她就联合家人，把庄颜赶出去，到时候，她只能去潘家，等着和他们一起下放！


    大舅妈嘟嘟囔囔：“哼，一个寡妇，就算嫁人，也不该这么张扬。”


    这年代，寡妇嫁人，有三个讲究。


    一是夜里悄悄出门；


    二是不坐轿，不请客；


    三是不拜天地。


    总之就“偷偷”二字。


    庄颜嗤了声，指着外面：“就几桌破酒席，就算张扬？那你们还没见过，更张扬的呢。”


    今个，就让她们好好见见！


    外面，突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有人大叫：“潘云山开着大娇车来接亲了！”


    "车上还有三转一响！还有好几箱彩礼呢！”


    这年头结婚还没见过这么大排场！


    所有人都激动的跑出去看热闹。


    黄家门前。


    系着大红花锃光瓦亮的大娇车，后面跟着三辆带后斗的车，上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彩礼，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


    还有36条腿，和一台电视！


    看的人眼花缭乱。


    “妈，走吧。”


    庄颜给亲妈整理了下衣服，挽着她的手，往外走。


    黄老太太突然坐在地上，哭嚎：“三丫，你敢嫁人，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啦！”


    这些年，她和老头子都是姑娘伺候。


    姑娘细心，脾气好，一个姑娘顶两儿。


    将来没有了姑娘，谁伺候他们老两口？


    大儿媳和二儿媳，又懒又贪。


    大儿子，二儿子，又只听他们婆娘的，等他们老了，瘫了，把他们扔出去怎么办？


    还是姑娘好，姑娘肯定不会嫌弃他们，肯定会一把屎一把尿好好伺候他们。


    黄老太婆老脸不要，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黄老爷子一看，也立刻坐地上，大放厥词指责亲闺女不孝顺，试图道德绑架她。


    庄颜气的不行。


    刚要转身。


    黄静茹突然按住她的胳膊。


    示意她别动。


    然后转身，静静的看着亲老子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