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演奏的是郭景升。他身穿青莲色团花纹蜀锦直缀，抚琴而奏一曲《潇湘水云》。丝竹乐音间，一幅洞庭烟雨图，水雾漫卷而起。雨滴轻扣江面，涟漪荡开一片雾霭，云气在指尖升腾。


    一曲毕掌声四起。


    ......


    儒生轮流演奏，最后轮到莫负。她身穿桃红色锦绣双蝶钿花衫，梳着双丫髻，可爱娇俏，来到台前一脸镇定地开始弹奏。弹棉花之音不绝于耳。


    夫子面色难堪，又听了片响，实在是晦涩难忍便叫她停下来，回去多加练习。


    “啊哈哈哈哈哈哈，”郭景升掩面笑道。


    下课后，莫负找到郭景升。


    “郭景升，你为什么一直针对我？”


    郭景升挠挠头道：“我没有啊，只是单纯觉得很好笑。”


    莫负咬牙切齿：“有那么好笑吗？”


    郭景升一脸憋笑道：“是蛮可笑的，哈哈哈哈，没见过那么差的。”


    “你比我大四岁，我年纪小，今年才五岁，智力还没有发育，你懂不懂！”


    “啊哈哈哈哈哈，”郭景升抱着肚子笑得不行了。


    “是不是你在背后给我起诨名，叫我小呆子的？”


    郭景升阴阳怪气道：“哈哈哈哈，你本来就是个呆子啊，每门课都考那么差不是呆子是什么。”


    “好，好，你给我等着。”莫负负气而走。


    莫负回到家中找到哥哥莫志杰。


    “哥哥，我在书院被男同学欺负了。”


    莫志杰刚入军籍马上要随父亲去俞州卫从军，正在收拾行装。


    他骇然道：“哦？有这种事？”


    莫负委屈道：“是啊哥哥，郭景升每天都嘲笑我，还叫我小呆子，气死我了，你去帮我揍他一顿好不好？”


    心爱的妹妹被欺负这还得了，便爽快答应了。第二天放学哥哥来到了国文堂堵郭景升。


    莫志杰道：“我是莫负哥哥莫志杰，听闻她在学校被人欺负，是否是你？”


    “她这么跟你说的？也罢，想怎么着？”郭景升道。


    “听闻郭家也是武将世家，想必你也会武功，想找你切磋切磋。”


    ......


    二人找了一处空旷草地。莫志杰拱手行礼，郭景升撸了撸袖子。废话不多说，二人你来我往交手起来。


    莫志杰年少学武，莫国维给他请的京城最好武师傅，悉心调教，功夫自然不在话下。这次比武他选择用拳脚，怕刀剑无眼，误伤到人。他擅长长拳，长击速打，快速有力，一套拳脚下来如雨点般砸落，让人招架不住。


    莫志杰本以为可以轻松取胜，可谁知对招中渐落下锋。


    郭景升竟然会使少林五祖拳，此拳以鹤拳为根基，白鹤手、齐天指、太祖足、达尊身、罗汉步五必杀招式，还有二十四拳、五虎战、平马战等。一套拳脚打得莫志杰应接不暇，一招落地金钩剪把莫志杰扫倒在地。莫志杰四脚朝天摔了个大马哈。


    收势后，郭景升立马上前扶莫志杰。莫志杰一把推开他的手道：“拿兵器再比一场。”


    郭景升道：“比就比。”


    他俩来到兵部衙门的演武场。莫志杰抄起莫家抗龙刀，这也是莫氏先宗开创的莫家拳精髓。抗龙刀，刀法严密，静如山岳，动似飞燕，腰如缠蛇，行步轻灵飘洒，力大如猛虎下山抡劈直砍。莫志杰拿出了看家本领。


    郭景升乜了一眼武器架，选了一柄双头棍。


    莫志杰笑道：“你确定用这个？不如用剑。”


    “就这个把。”郭景升轮着棍子转了几圈，虽然略轻还算顺手。


    莫志杰势在必得道：“那我给过你机会了，输了别怪我啊。”


    郭景升右手持棍，左手摊掌，准备接招。莫志杰上步挥刀，短兵相接被双头棍抵住。郭景升甩棍，随即一个青龙甩尾，用另一头抵住莫志杰退后了几步。郭景升回身一个亮招猴王耍棍。


    莫志杰大惊：“洪家棍。”


    洪家拳棍法是五大拳宗之首，以龙、虎、豹、狮、蛇、鹤、象、马、猴的象形结合武术技法创编而成，刚进有力，变化无穷。郭景升手持双头棍好似孙悟空手中的金箍棒，时而暴风骤雨，刚猛无俦，时而如柳絮随风，上天入地，轻灵巧妙，翻江蹈海，眼花缭乱。


    又过了数十招。郭景升一招海底穿针将莫志杰撂倒在地，棍头直头部要害。


    莫志杰笑道：“郭弟好棍法，我服了。”


    郭景升伸手扶起莫志杰。所谓不打不相识，两人竟然生出几分棋逢对手的情谊，握手言和了。他们随后来到小酒馆，欢畅对饮，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莫志杰道：“好久没有打得那么尽兴了。郭弟好功夫，日后还要向你多多请教。真是英雄出少年，虎父无犬子啊，哈哈哈哈。”


    “莫家拳果然名不虚传。莫兄，今天打得太过瘾了，改日再战。”


    “郭弟，既然如此投缘不如我们结拜成异姓兄弟。”


    郭景升端起酒碗道：“莫兄。”


    “大哥！你们在干什么？”莫负追了过来，看见哥哥和郭景升把酒言欢，站在饭桌旁气愤不已。


    “三妹你来的正好，郭弟乃少年英雄，武功盖世，我正准备与他义结金兰，你且来做个见证。”


    “莫志杰，你疯了！太丢我脸了！你还敢在这偷喝酒，回头我告诉爹爹。”


    莫负头也不回扭头往家跑。


    莫志杰略显尴尬道：“呃，郭弟，咱们改日挑个好日子再结拜，我先回去了，再会，再会。”


    ......


    莫负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想到郭景升就又气又恨。明明找大哥帮她出气，结果他竟然要跟郭景升拜把子了，简直太丢脸了，还是自己动手吧。于是她潜心研究了一下八卦兵阵，在郭景升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设下九曲迷魂阵。


    那天郭景升和三好友一起回家，误入迷魂阵。明明是短短一条小道，却走了一个时辰也走不出来。眼看夕阳渐渐落山，满眼一片漆黑，四处无人，几人心里万分焦急，也不知是什么状况。还不到十岁的娃哪里见过这阵仗，不知是撞了邪还是咋地，肚子又渴又饿，还以为要命丧于此，纷纷哭了起来。过了两个时辰，渐渐听到书童小厮的呼喊声，几人才走出来。


    回来之后他们才得知是莫负搞得鬼，就一直在盘算怎么把这事给找回来，总不能忍气吞声吧。于是想到了在路上挖个坑，底下放些刀片、捕鼠夹，上面铺上些落叶。就等莫负一不小心掉下去，让她也尝尝被人暗算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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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时，一名女同学把莫负引到书院旁的芦苇荡。


    莫负不耐烦道：“你有事就快说，我还要回去抄书。”


    “刚才我走道不小心撞到书桌，你的狼毫滚落到地上，摔坏了，不好意思哦，我不是故意的。”


    “哦，我当什么事儿呢，我带了好几把呢。那没事我就回去了。”莫负嘟囔着就往回走。


    甫走了几步，就觉脚底一软，身子就往下陷，一个趔趄两眼一黑，就觉天旋地转。


    就在此时，埋伏在一旁准备看笑话的郭景升一个飞身，将莫负捞了起来，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其他几个好友都惊呆了，怎么策划的好好了，眼看就要成功了，郭景升反悔了。几人连忙跑了过来，一脸懵逼。


    莫负毫发未损，看着坍塌的陷阱，又看了看他们几个人，顿时明白了。


    莫负气急败坏道：“郭景升，你们几个敢谋害我，给我等着！”气冲冲离开了。


    林书沂道：“郭景升，你怎么搞的，好好的计划被你破坏了。”


    姜远道：“我们被她害的多惨啊，你发什么疯！”


    “你是不是喜欢莫负？”


    郭景升佯怒道：“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小呆子。我是怕万一莫负受伤了，夫子要怪罪下来，我们不是更惨嘛。若是夫子告诉我爹爹，我爹还不把我打的皮开肉绽。”


    “这倒也是，夫子可会告状了。万一莫负断个腿啊，少个胳膊，我爹还不打死我。”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太气人了。”


    郭景升道：“我们这次也把她吓得够呛，也算扯平了吧。”


    “她毕竟女孩子，闹大了我们也不占理儿，就这么着吧。”


    ......


    莫负回到学堂就去找纪衡。纪衡半卧在长廊上看书。


    莫负阴恻恻道：“砚之哥哥。”


    纪衡纳罕：“怎么了？”


    “郭景升他们几个欺负我，他们在芦苇荡那边挖了个陷阱，准备让我掉下去摔死。”


    “莫负，这话可不能乱说。郭景升虽然平时比较顽劣，但他断也做不出这种事。”


    “砚之哥哥，我带你去看那个坑，里面还有刀片什么的，我没有胡说。我刚才差一点就摔死了，他们几个就躲在旁边准备看我出丑。”莫负委屈道，还挤出几滴眼泪。


    纪衡随着去看了坑洞，才相信莫负的话。挖这样狩猎陷阱对付人确实太过分了，若再不制止的话，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纪衡从来也不是吃素的主，只是看他们小打小闹懒得管罢了。


    他愠怒道：“这仇我替你报了。”


    虽然纪衡不会武功，但是他父亲纪泰和大哥纪渊权倾朝野，结识的武将贵胄多了去了，随便呼了几十人就来找郭景升他们算账。当然郭景升也不是软柿子，本来想着不再计较，吃点亏就算了，谁知道莫负恶人先告状，还找上门来了，当然不肯就此罢休，也集结了一帮人。


    “砚之哥哥，弄死他丫的。”莫负不依不饶道。


    几乎全院男生都来了，乌泱泱地站满了整个校场。两边都是阀阅世族子弟，万一有个闪失，学堂都吃不了兜着走。院长带着几个夫子倥偬赶来阻止。


    两边拿着棍子、板凳、锹头等，电光火石，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