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月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急忙看向她，表情有些担忧。


    林娇娇却很平静。


    她纤细的指尖捏起纸杯，缓缓给自己送了口热水，笑：“那我运气还挺好的。”


    “娇娇……”


    徐清月心脏揪紧，她觉得林娇娇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你真没事吧，要不看看医生？”


    林娇娇轻轻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


    每当要在她和白楚若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顾凌城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白楚若。


    林娇娇早就习惯了。


    她以前对顾凌城这样的态度感到无比愤怒。


    她气到发疯，无数次哭着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能先选我呢，一定要每次都偏心你妹妹吗？”


    “哪怕只有一次呢，哪怕你只偏心我一次呢？！”


    顾凌城每次都表情严肃，冷淡的语气，一遍遍和她解释：“娇娇，楚若的父母对我们顾家有恩。”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没有她父母，就没有顾家。”


    “你要理解。”


    林娇娇不理解，她也不想理解。


    她到现在都想不通。


    究竟是什么样的恩情，会让他对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异父异母的养妹如此负责。


    甚至比她都重要。


    但已经无所谓了。


    林娇娇淡淡敛起眼睫，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平静到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真正选择放下的时候，林娇娇才恍然大悟。


    原来抛弃多年的沉没成本，选择放过自己，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困难。


    就只需要一个彻底狠下心想明白的瞬间。


    心里这道坎儿，说过去，也就过去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纠缠、爱恨情痴。


    最后……


    也就那样吧。


    徐清月还是不放心，劝她。


    “我觉得你最近有点压抑，情绪不对，你还是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不行就当找人倾诉。”


    林娇娇：“有时间再说吧，我考虑一下。”


    两人吃完饭，徐清月打算把林娇娇送到医院门口。


    回去的路上，在医院走廊里，林娇娇听到一道熟悉的稚嫩嗓音。


    “爸爸，谢谢你来看我，我今天好多啦！”


    林娇娇脚步一顿。


    她视线的正前方，站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顾凌城将宋时礼抱在怀里，手上拿着小孩子的体检报告，旁边还站着笑意盈盈的白楚若。


    听见儿子对顾凌城的称呼。


    白楚若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带着歉意说：“抱歉，哥哥，时礼年纪小，总爱说错话。”


    然后又佯装生气的看向被顾凌城抱在怀里的孩子，嗔道：“时礼，你别乱叫，这是你叔叔，不是你爸爸。”


    “无妨。”


    顾凌城看向孩子的眉眼温柔，冷淡说道：“童言无忌。”


    白楚若闻言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解释说：“时礼他爸爸以前经常在公司忙，陪时礼的时间少，哥哥你经常带着时礼玩，他估计就下意识拿你当爸爸了。”


    顾凌城眉眼淡淡的，没说话，却也没反驳。


    他无意间抬眸，深邃幽暗的黑瞳正巧撞入林娇娇意味深长的视线里。


    顾凌城一怔。


    他蹙了下眉，嗓音清冷：“娇娇。”


    “你别误会……”


    “我误会什么？”


    林娇娇本来是不想理他的。


    但这人上来先给她扣帽子，她接受不了。


    林娇娇讥讽笑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就知道我误会你们了？”


    林娇娇算是想明白，别人为什么总觉得是她在无理取闹，都去同情顾凌城和白楚若。


    每次遇到这种事，她都没说话呢，顾凌城就先开口，说是她误会。


    搞得好像是她先无理取闹乱发脾气，喜欢咄咄逼人似的。


    但很多次，林娇娇明明没有这么想。


    她神经其实还挺大条的。


    有的时候，反而是顾凌城先这样开口说，她才往那方面想。


    白楚若再拱拱火，她就越来越气，最后闹的不愉快。


    他不说，屁事没有，她真不一定会多想。


    林娇娇双臂环胸，好整以暇的笑着看他，问：“你既然觉得是我误会，那我就当你很了解我的内心活动。”


    “你倒是说说看，我刚刚在医院看见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


    顾凌城眸光一凛，薄唇轻启，刚要开口。


    林娇娇笑着抢他一步。


    她娇艳的红唇轻启，一字一顿冷声道：“我刚刚在想，渣男贱女，天生一对，百年好合。”


    “我是祝福你们呢。”林娇娇笑的越发灿烂：“这可不是误会，你别污蔑我，小心我告你诽谤。”


    顾凌城脸色倏地冷了几分。


    他锋锐凌厉的狭长凤眸微眯，英俊的脸庞情绪不明，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


    白楚若眼眶慢慢变红，厉声反驳：“林娇娇，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和哥哥！”


    大概是她声音有些激动。


    宋时礼原本安静趴在顾凌城怀里，稚嫩的额头还贴着降温贴，突然仰起脑袋，张开嘴就嗷嗷大哭。


    “呜呜呜！坏女人，坏女人！欺负妈妈！坏女人！”


    “呜呜呜，爸爸，有人欺负妈妈，坏女人，打她，打她！”


    宋时礼抱着顾凌城的脖子，小腿使劲蹬着，又哭又闹。


    他伸出小手，指着林娇娇的鼻子一个劲说她是坏女人，还要顾凌城打她。


    宋时礼哭的动静很大，脸都哭的涨红，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过来围观。


    有人看不下去，对着林娇娇指指点点。


    “这是在干嘛，欺负一个生病的小孩子，这女的可真不要脸！”


    “就是啊，真没见过大人和小孩儿斤斤计较的，这得什么仇什么怨啊，给人孩子欺负成这样，哭的这么厉害。”


    “这一家三口也是倒霉，遇到这种没素质的人！”


    林娇娇循着小声议论的动静，挨个看过去，把说她坏话的人直接就给揪出来。


    对面都懵了，没想到自己吃瓜还能被波及。


    林娇娇冷冷瞥了眼抱着宋时礼的高挑清贵男人，然后笑着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大叔。


    “说话是要负责的，你知道我和这男的什么关系吗？”


    中年大叔呆愣愣的，吓得没敢说话。


    林娇娇继续笑道：“他是我未婚夫，这女的是他养妹，孩子是他小侄子，但却管他叫爸爸。”


    “你们说，这事儿稀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