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步推理

作品:《凝渊行者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的意思是,理论上有没有可能,凶手杀完人后可以伪装成自杀,骗过法医?”


    我话一出口,老胡把端到一半的酒杯重重放下,把正在附近做卫生的妙言吓了一跳。


    “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但就目前你找到的这些疑点,我认为可以考虑。”老胡早有准备,他把宋瑜的尸检报告拿出来放在我面前,“你看,宋瑜身体没有任何外伤,只有颈部有勒痕。仅从勒痕上来看,形状呈U字形,也就是在颈部的两侧勒痕最明显,这很符合自杀的受力分布,如果是他杀,因为外力的介入,伤口会呈o字形,而且伤痕的深度相对要均匀得多,还有这生活反应……”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我知道的,说点我不知道的。”


    “生活反应也很重要,自杀死得慢,生活反应明显,他杀死得快,生活反应不明显,而且很困难会有喉部软骨骨折的现象。如果我是凶手,要把这些他杀的痕迹抹去,就会选择用柔软的,宽扁的工具来作案,这样不容易留下o形勒痕,你看照片。”老胡把照片拿出来摆在我面前,“脖子上套的是床单,这比较符合我的推测,而且用床单的好处还有一点,可能凶手自己都想不到这么细,在判断死者是否自缢身亡的时候,为了更谨慎一些,我会检测死者手上有没有自缢工具的纤维,宋瑜每天都要和自己的床打交道,手上必然是有床单纤维残留的。”


    “但凶手怎么做到慢慢勒死她,而不让她留下挣扎的痕迹?”


    “有两种可能,一是宋瑜本来就昏迷了,二是凶手和宋瑜很熟,比如你怀疑的宋学淼,他利用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方法,劝宋瑜不要反抗。”


    “第二种可能性太玄幻了吧?”


    “你还别说,你查了这么久,我倒是觉得宋瑜在这样极端的压力下,很有可能会被凶手说到失去反抗能力也不一定,她有没有可能在某种极端条件下,自己也是真的不想活了?”


    “第一种呢?当时宋瑜解剖没有?”


    “我看看,时间挺久远的,我也记不太清……”他在资料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没有。”


    “怎么能不解剖呢!”我激动起来,“你是不是失智人士?”


    “你他妈才失了智,我找一下,哦,对,你看这里记载的,宋学淼不同意解剖,理由是希望姐姐早日入土为安,那时候他妈妈的病情没有现在这么严重,时好时坏,宋学淼希望趁妈妈偶尔还能正常的情况下把后事办完。那时候已经认定是自杀,所以就没解剖。”


    “不对劲。”我说。


    “哪里不对劲?”


    “当时那种情况,按理说应该是害怕自己的妈妈受不了更多的刺激,所以最好不要在妈妈面前提这个事,宋学淼怎么感觉巴不得李晶多受点刺激?”


    “还真是,我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李晶就算是疯了,也死死攥住那颗纽扣,因为她护子心切,不想别人知道宋学淼在现场出现过,本来这事就这么瞒过去了,没想到四年后陈友突然冒出来,希望再查一下这个事情,导致宋学淼慌了,两次开我家的锁来警告我。”


    “但你不是说第二次开锁的人看上去不是他吗?”


    “确实不像他,而且他也没有宋学淼身上的味道。”


    “有同伙。”老胡说,“不过宋瑜一个研究生,值得宋学淼伙同其他人来杀她?”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原因。”


    “所以你才执着地找宋瑜的女朋友,希望她能够提供线索?”


    “对,而且根据陈友所说,宋瑜死亡当天是在公园里和女友闹矛盾,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宋瑜死的时候鞋子上是脏的,我查过那天的天气预报,严岭市都在下雨,C大肯定也不例外。”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你帮我去拿监控视频。”


    “什么监控视频?”


    “就是派出所拿到的宋学淼跑到我家去开锁的视频。”


    “你看那个干什么?”一听又要去跟派出所打交道,他就很为难。


    “想确认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宋学淼不像是能杀人的。”


    “你会不会太多疑了?”


    “相信我,朋友,在查案这件事上,多疑是一点坏处也没有的。”


    临走时老胡告诉我拿视频的事情不一定能行,陈友刚死,家属还在刑警队闹,说是不满意调查结果,其实就是觉得陈友的死,我脱不了干系,刑警队就这么把我放了,他们觉得有黑幕。这时候再帮我做事有点太嚣张了,需要暂缓。


    我表示理解,反正这个事也不是很着急。委托人自杀,嫌疑人又碰不得,太着急反而要坏事。


    “反正我每天有其他事情可以忙。”我说,“没必要陷在一个案子里。”


    “忙着酗酒吗?”老胡见我还在喝,他收回步伐,“少喝点,对肝不好。”


    我当然知道酒不是好东西,但没有酒,清醒的人生会变得苍白,甚至恐怖。凡事都有代价,逃避现实的代价是什么,我早就想得很清楚。


    妙言在我喝得即将不省人事的时候过来扶我,我眯着眼睛看她,她很漂亮,一头利落的短发,从背面看像个假小子,可她的五官又是那么精致。


    “哇,你很好看。”我说。


    “你喝出幻觉了?”


    “没有,只是……好像最近太忙,都没有好好看过你。”


    “我们基本每天都见面,除非你心血来潮去别的酒吧喝酒。”


    “前阵子去过两次精酿酒吧,不好喝。”


    “嚯,你还真去啊。”


    她扶不动我,只好坐在我身边,像猫一样蜷在沙发上。


    “案子有进展吗?”她问,“陈友死了,这事儿还接着查?”


    “我可不是为了他的委托,再说他钱都没给够呢。我只是见不得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离谱的事情,一个女人,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却完全无法左右自己的人生,这太荒唐了,我有时候很恍惚,像是回到旧社会似的。”


    “在目前这个社会体系下,总会有封建余孽作妖的嘛。”


    “我有的是时间和这些妖孽周旋,不过……”我挣扎着站起来,“我还是得先回家睡觉,我好累啊。”


    临走时我俯下身子亲了一口蜷在沙发上的妙言,我很想她,虽然她就躺在那,可我觉得她很远。


    有时候我觉得所有人都离我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