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谢谢?


    太可笑了。


    他们之间,是交易,是一场她毫无反抗之力的交易。


    陈玄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感谢。


    他只是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自顾自地吹起了头发。


    房间里,只剩下吹风机“嗡嗡”的声响。


    吹风机的嗡鸣声戛然而止。


    整个主卧,瞬间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唐心溪的心跳声,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咚,咚,咚,每一声都像是在擂鼓。


    她握着那张黑色的卡片,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人还僵在原地。


    陈玄随手将吹风机扔回抽屉,浴袍的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线条分明的胸膛。


    他没有再看唐心溪一眼,径直朝着那张宽大的席梦思软床走了过去。


    唐心溪的呼吸停滞了。


    她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他要做什么?


    这里是她的房间,她的床。


    今天,却是他们荒唐的“新婚之夜”。


    她看着那个男人一步步靠近,那股混合着沐浴露清香和强烈雄性荷尔蒙的气息,霸道地侵占了她的所有感官。


    她的骄傲,她的理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属于一个女人的本能的紧张与无措。


    就在她几乎要忍不住后退的时候,陈玄在床边停下了。


    他没有上床。


    他只是弯下腰,伸手,拿起了床上的一个枕头,又顺手扯过了叠在床尾的薄被。


    然后,他转过身,走向了房间角落里的那张沙发。


    唐心溪彻底愣住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陈玄把枕头和被子扔在沙发上,动作随意得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今晚,你睡床,我睡沙发。”


    陈玄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说完,他便直接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轰!


    唐心溪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嗡嗡作响。


    她预想了无数种可能。


    他可能会用更羞辱的方式来践踏她的尊严,可能会用绝对的力量强迫她履行一个“妻子”的义务,甚至可能会冷言冷语地嘲讽她一番再把她赶出去。


    可她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他竟然……选择了睡沙发?


    这个刚刚还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芥的男人,这个将整个唐家踩在脚下,让她所有骄傲都化为齑粉的男人,竟然……


    “为……为什么?”


    唐心溪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这个问题脱口而出。


    沙发上的陈玄,连眼睛都没睁开。


    “师尊的命令,是让你嫁给我,庇护唐家。”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刚洗完澡的倦意。


    “没说让我睡你的床。”


    一句话,再次将唐心溪所有的胡思乱想都堵了回去。


    原来……是这样。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执行命令。


    他对自己,对这场婚事,根本没有半分兴趣。


    唐心溪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有那么一瞬间的松懈,但更多的,是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像个傻子一样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双腿都有些发麻,才终于挪动脚步,走到床边坐下。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窗外的夜色,浓郁如墨。


    唐心溪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她侧过身,看着那个在沙发上占据了不算宽敞一角的男人。


    他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而绵长。


    可唐心-溪却觉得,他就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猛兽,即便是在沉睡中,也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气息。


    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去观察这个名义上的丈夫。


    他有一张很耐看的脸,算不上惊为天人的英俊,但轮廓分明,鼻梁高挺,闭着眼睛的时候,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消散了许多,竟显得有几分安静。


    就是这个男人,在短短一天之内,颠覆了她的世界。


    她握紧了胸前的九凤朝阳佩,那股温润的暖意,是此刻唯一能让她感到心安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唐心溪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


    沙发上,那个一直闭着眼睛的男人,毫无征兆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他缓缓坐起身,动作轻微,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的视线,穿透了巨大的落地窗,望向了庄园外无尽的黑夜。


    唐心溪瞬间惊醒,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怎么了?”她压低了声音问。


    陈玄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对着唐心溪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咻——”


    一声微不可察的,几乎要被风声掩盖的破空声,从窗外传来。


    紧接着。


    “笃。”


    一根通体漆黑,尾部系着一根黑色丝线的长针,悄无声息地钉在了厚重的落地窗玻璃上。


    那根针,细如牛毛,在昏暗的光线下,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唐心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什么?


    暗杀?


    陈玄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到窗前。


    他没有去看那根诡异的黑针,而是伸出两根手指,捻住了那根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细线,轻轻一扯。


    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卷轴,顺着丝线,从窗外被拉了上来。


    陈玄取下卷轴,随手一松,那根黑针和丝线便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了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展开卷-轴。


    上面,没有字。


    只画着一幅画。


    一朵盛开的,妖异的,黑色的莲花。


    那朵黑色的莲花,画得栩栩如生。


    每一片花瓣都仿佛在黑暗中舒展,散发着一种不祥而诡异的气息,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心神不宁。


    唐心溪也凑了过来,当她看到那朵黑莲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这是……什么意思?”她声音发紧。


    “战书。”


    陈玄的回答简单明了。


    他随手将那黑色卷轴扔在桌上,仿佛那不是一份来自未知敌人的挑衅,而是一张无足轻重的废纸。


    “冲着你来的。”


    “冲我?”唐心-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因为……这个?”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九凤朝阳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