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心站在公交站等车。风卷着湿气灌进她单薄的衣领，她紧了紧自己的领口。


    他看着顾琰臣的车呼啸而过，副驾驶的明瑶似乎看到了自己，眼里的嘲讽被沈乔心看得清清楚楚。


    多可笑。


    她慢慢转身，上了后面的驶来的公交车。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她摸索着掏出钥匙，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对不准锁孔。


    “咔哒”。


    门开了。


    屋里一片死寂，没有开灯。她走到沙发边，身体重重地陷了进去。


    手机还攥在手里，屏幕上是明瑶发来的银行卡号和一条简短的讯息。


    【钱货两讫。】


    想着奶奶，现在终于有钱可以带奶奶离开了。


    沈乔心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一串零，想起了答应顾琰臣的事情。


    热搜#明瑶 裸照#的词条已经被撤下去了，但广场上依然残留着好事者的截图和讨论。她找到自己微博的编辑页面，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停顿了很久。


    脑子里空空荡的。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


    【照片上的人是我，不是明瑶律师。抱歉，因为个人私事占用公共资源，因为和朋友玩太开心了，一时失了分寸，以后我会注意影响，望大家不要再去打扰明瑶律师。】


    她点下了“发送”。


    做完这一切，她把手机扔到一边。


    似乎被风吹感冒了，埋着头睡了一觉。


    醒来发现手机疯狂地震动，屏幕在黑暗中不停地亮起，是顾以清，是秦贺晨，还有无数陌生的号码。


    信息提示音一声接着一声。


    【乔乔！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沈乔心，回电话。】


    顾以清的语气是暴怒和心疼，秦贺晨的则简短的语句，跟他人一样利索。


    回什么？


    她要怎么解释？


    难道说，为了三百万万，我把我最后一丝尊严，扔在地上，去承认这件被所有人嗤笑的事情？


    她不能说。


    这种堪比凌迟的羞辱，她只想一个人烂在肚子里。


    她没有动，任由手机在旁边震动、叫嚣，直到它耗尽所有力气，归于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剧烈的敲门声。


    “咚！咚！咚！”


    那力道，像是要将这扇薄薄的木门砸穿。


    沈乔心身体一僵，还未及反应，敲门的声音传来。


    “沈乔心，开门！”


    是秦贺晨。


    她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她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他。


    “不开是吗？”门外的声音冷了下去，“那我让物业把门拆了。”


    沈乔心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她站起来，身体因为长时间的蜷缩而僵硬麻木。她挪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拉开了门。


    秦贺晨站在门外，周身都裹挟着一股骇人的低气压。他没穿外套，只一件黑色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显然是来得匆忙。


    他一双黑眸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像是淬了冰。


    “为什么？”他开口，声音里压着怒火。


    沈乔心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嘴唇动了动，吐出几个字：“为了钱。”


    他气极反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钱？多少钱？”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笼罩，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我昨天刚让人把热搜压下去，前后花了多少心思你知不知道？找了多少关系，结果呢？你转头就自爆一个更大的丑闻？沈乔心，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他的质问像连珠炮一样，每一句都砸在沈乔心心上。


    堂堂顾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居然为了钱承认这种事情。”


    顾琰臣的话似乎刺痛了明瑶：“对不起，给公司添麻烦了。我……我会辞职的。”


    这话一出，秦贺晨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辞职？辞职就能解决问题吗？你不想追求你的设计师梦想了吗？坚持了这么久，现在为了一点钱，你要放弃。”秦贺晨口诛笔伐。


    “你很缺钱是不是，我可以借给你，你要多少。”说着便从包里摸出支票来准备填金额。


    “不用了，我不要你的。”沈乔心看着激动的秦贺晨淡淡的说道。


    她要划清界限。


    好，很好。


    秦贺晨什么都没再说，只是死死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沈乔心看不懂。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砰！”


    一声巨响，整栋楼似乎都跟着震了一下。


    门被他狠狠甩上。


    世界，再次安静下来。


    沈乔心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这一次，眼泪终于没能忍住，大颗大颗地砸在地板上，无声无息。


    ……


    另一边，顾家别墅。


    明瑶裹着毯子，缩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王婶刚给她热好的牛奶。


    顾琰臣把她安顿好，确认她情绪稳定后，就去公司处理紧急事务了。


    周若然来了，坐在她旁边，拿着手机刷微博，嘴里嘖嘖称奇：“瑶瑶，真没想到，沈乔心居然会帮你把这事儿给扛下来。看来，你在顾琰臣心里的分量，比我们想的还要重啊。”


    明瑶小口喝着牛奶，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她当然知道顾琰臣会怎么选。沈乔心性子倔强，不温柔，哪个男人会喜欢？


    “若然姐，你别这么说，”她柔柔弱弱地开口，“阿臣只是觉得我受了委屈。至于乔心姐……可能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周若然撇撇嘴，把手机递给她看：“苦衷？我看她是破罐子破摔了。你看看网上骂的，多难听。这下好了，她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明瑶接过手机，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两人还在因为沈乔心陷入舆论危机高兴着，觉得沈乔心终于不碍眼了。


    壁炉里的火苗安静地跳动着。


    现在，沈乔心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名声彻底烂了。


    一个声名狼藉的人，说的话还会有人信吗？


    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了眼前。


    趁着这个机会，让沈乔心彻底消失。这样，她秦家真千金的身份，就再也没有人能撼动了。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底疯狂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