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顾以清吃完那顿火锅，沈乔心感觉连日来郁结在胸口的寒气都被驱散了。


    胃里暖融融的。


    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打开别墅大门。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灯，一道修长的身影陷在沙发里，指间夹着一根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是顾琰臣。


    沈乔心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凝固，换下鞋子的动作都变得僵硬。她没开灯，也不想说话，只想安静地回到那个小小的杂物间。


    “去哪了？”


    男人的声音从沙发那头的阴影里传过来。


    沈乔心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出去吃了顿饭。”


    “吃饭？”顾琰臣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身体微微前倾，“我让你去医院给瑶瑶道歉，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又是明瑶。


    沈乔心觉得晚上刚吃的东西都要恶心吐出来了。


    她转过身，看着他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今天有事。”她没有解释是什么事，也不想解释。


    她的平静似乎刺痛了顾琰臣。他习惯了她的顺从，却没料到会得到这样一句轻飘飘的的回答。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也沉了下来：“沈乔心，你有什么事能比瑶瑶还重要？她刚回国，在这里一个亲人都没有，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陪陪她，多关心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沈乔心忽然觉得很可笑。她不想再听这些废话，每一句都像是在提醒她过去三年的生活有多么荒唐。他句句不离明瑶，句句都是在指责她的不懂事。


    她懒得争辩了。跟一个心里完全没有你的人，争辩的每一个字都是在作践自己。


    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


    明天，秦氏集团的面试。她要工作，要赚钱，要把弟弟的案子翻过来。


    想到这里，顾琰臣的质问，都变得像远处模糊的背景噪音，再也无法在她心里掀起一丝波澜。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收回目光，转身径直走向杂物间的方向。


    她的沉默和干脆的转身，让顾琰臣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愣了一下。


    “咔哒。”


    一声轻微的落锁声传来。


    顾琰臣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她居然敢把自己锁在里面？


    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他猛地站起身，想过去把那扇门踹开。可走了两步，他又停住了。


    脑海里闪过她今天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


    是在闹脾气吧。


    因为明瑶搬了进来，所以心里不痛快，故意摆脸色给他看。


    想到这里，顾琰臣心里那股火气又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


    只要还是闹脾气，就说明还在乎，还在意他。


    女人嘛，耍点小性子，过两天哄哄就好了。


    他重新坐回沙发，拿起手机，给明瑶发了条信息，问她身体好些了没。看着屏幕上很快回复过来的“琰臣哥，我没事，你别担心”，他心里那点因沈乔心而起的不快彻底烟消云散。


    他想，沈乔心闹不出什么花样来。毕竟，离了他，她什么都不是。


    ……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沈乔心很早就醒了。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厨房准备早餐，而是对着杂物间那面小小的穿衣镜，仔细地打理自己。


    她从箱底翻出了一套许久没穿过的米白色西装套裙，换上衣服，化了一个淡妆。长发被她一丝不苟地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露出了修长的脖颈。


    整个人看起来，沉静，却透着锋芒。


    她很满意。


    坐上地铁，一路到了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


    秦氏集团的总部大楼，玻璃幕墙在晨光下反射着光。


    沈乔心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走了进去。


    面试的等候区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个个都是精英打扮，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高级香水混合的味道。


    她找了个角落坐下。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沈乔心吗？”


    一个带着几分刻意夸张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沈乔心抬起头，看到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


    周若然，明瑶最好的朋友。


    今天的周若然穿着一身名牌，手里拎着最新款的包，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惊讶。


    沈乔心没说话，只是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便又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东西。


    被如此彻底地无视，周若然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她今天也是来面试的，在这里看到沈乔心，简直就像在高级宴会上看到一个端盘子的服务员。


    她拿出手机，飞快地给明瑶发了条微信。


    【瑶瑶你猜我看见谁了？沈乔心！她居然也来秦氏面试了。】


    发完信息，周若然心里有了底。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拔高了音量，好让整个等候区的人都听见。


    “沈乔心，好久不见啊。我记得你不是嫁进顾家当全职阔太太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的话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顾家的全职太太？”有人小声议论，“那还出来找什么工作？”


    周若然得意地勾起嘴角，继续加码：“哎呀，我忘了，你跟琰臣哥好像……出问题了？不过就算离婚，顾家也不至于亏待你吧？怎么沦落到要跟我们这些普通人抢饭碗了？”


    她一步步走近，绕着沈乔心转了一圈，像是在评估一件廉价商品。


    “再说了，你一个当了三年家庭主妇的人，什么都不懂，来秦氏凑什么热闹？”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家庭主妇”这四个字，像个标签，瞬间把沈乔心和其他面试者划分开来。周围的空气里，鄙夷和看好戏的意味更浓了。


    “就是啊，秦氏的设计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怕不是想靠脸吧？长得是还行……”


    周若然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心里舒畅极了。她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沈乔心的脸皮扒下来，让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她抱起双臂，下巴微抬：“我劝你还是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赶紧走吧，免得待会儿面试的时候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