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沈乔心拿出手机，屏幕亮起，顾琰臣的消息跳出来。


    “明瑶回国接的第一个案子，就被你们姐弟俩搞砸了。现在外界全部都在质疑她的能力，给她道个歉录个澄清视频，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顾琰臣那冰冷的眸子。


    沈乔心盯着那行字，指尖有些发凉。


    搞砸了？


    自己唯一的弟弟被诬陷入狱，在顾琰臣眼里，居然是明瑶职业生涯里一个不光彩的污点。


    而他，要自己去向明瑶道歉。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连回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毫不犹豫点了删除。


    她忽然想起了奶奶。


    沈安俊出事后，她一直瞒着老人家，只说安俊去外地参加一个封闭式培训了，过几个月就回来。


    奶奶年纪大了，心脏不好，受不得刺激。


    她不能再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起，沈乔心就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清河巷。”


    清河巷是老城区，连路灯都昏暗几分。沈乔心下了车，快步跑进那栋破旧的居民楼。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三楼，站在家门口，掏出钥匙。


    可钥匙插进锁孔，却拧不动。


    门从里面反锁了。


    沈乔心心里一宽，奶奶在家。她收起钥匙，抬手敲门。


    “奶奶，我回来了。”


    没人应。


    她又敲了敲，声音大了些：“奶奶？是我，乔心。”


    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奶奶耳朵虽然有点不好，但不至于这么大动静都听不见。


    她拿出手机，拨了奶奶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沈乔心不死心，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句重复的话。她的心逐渐变得不安。


    “奶奶！你在里面吗？你开门啊！”


    “奶奶！”


    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大婶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小沈啊，你别敲了，你奶奶不在家。”


    沈乔心猛地回头：“王阿姨，我奶奶去哪了？您知道吗？”


    “我哪知道啊。”王阿姨打了个哈欠，似乎想起了什么，“哦对，今天下午，有几个穿西装的人来找她，说是你公司的同事，给她看了个什么视频……”


    视频？


    沈乔心心里咯噔一下，心里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明显。


    王阿姨继续说：“你奶奶看完就慌慌张张地出门了，我问她去哪，她也没说，就说你弟弟出事了，要去找你想办法。我看着她走远了，哎，老人家腿脚也不利索，走得那叫一个急……”


    后面的话，沈乔心已经听不清了。


    奶奶知道了。


    她肯定看到了安俊被带走的视频。


    她沿街找了两个多小时，都没有奶奶的身影。


    怎么办？


    没有办法，只好回家求助顾琰臣。


    回到顾家别墅时，已经接近午夜。


    沈乔心站在那扇华丽的雕花铁门外，感觉自己像个笑话。几个小时前，她还决绝地删掉他的短信，以为自己可以骨气一回。


    现实却是没有顾琰臣，她连找自己的奶奶都做不到。


    她抖着手按下门铃。


    开门的是管家，看到她一脸狼狈，侧身让她进去了。


    客厅里灯火通明。


    顾琰臣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看着财经新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沈乔心顾不上换鞋，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声音因为急切而发颤。


    “顾琰臣，我奶奶不见了！”


    顾琰臣抬起头，眼神扫视了一下沈乔心，看着她此时狼狈的模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一个老人家，是不是出去串门了。”他的语气很淡。


    “她知道安俊的事了！有人给她看了视频，她下午就出门了，电话也打不通，我到处都找不到她！”沈乔心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她？你人脉广……”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琰臣，客房的采光太差了，我能不能换一个房间？”


    明瑶穿着真丝睡袍，正扶着楼梯扶手缓缓走下来。


    沈乔心的目光瞬间凝固。


    顾琰臣看到她，眼神立刻柔和下来，起身走过去，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她肩上。


    “明瑶刚回来，房子还没找好，先来我们这里住几天。”他对着一脸震惊的沈乔心解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通知她今天天气不错。


    住几天？


    沈乔心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堵得她喘不过气。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沈乔心心里对奶奶的下落比较在意。


    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在央求。


    “顾琰臣，算我求你，先帮我找到奶奶，她年纪大了，又有心脏病，在外面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或许是她急切的语气触动了他，顾琰臣皱了皱眉，终于点了下头。


    “那我让李助去查监控。”他说着便给李助打电话，拿起车钥匙，“我跟你出去一趟。”


    沈乔心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下了一半。


    然而，就在顾琰臣迈开步子准备跟她出门时，身后的明瑶忽然发出一声痛呼，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倒去。


    “啊……”


    “瑶瑶！”


    顾琰臣反应极快，一个箭步转身，稳稳地将明瑶打横抱起。


    “怎么了？”他的声音里满是紧张。


    明瑶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没事……老毛病了，低血糖，可能今天开庭太累了……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


    她越是说不用管，顾琰臣的眉头就锁得越紧。


    他抱着她，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同样脸色煞白的沈乔心，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硬。


    “一个老太太，说不定就是出去串门，手机没电而已，大惊小怪。”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我先送瑶瑶去医院，你自己再找找。”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沈乔心一眼，抱着怀里的明瑶，大步流星地朝车库走去。


    沈乔心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手脚冰凉。


    刚才燃起的最后一丝希望，被他毫不留情地掐灭。


    原来，在她的奶奶和一个装病的女人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原来，她和她的家人，在他心里，真的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