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会生出一种错觉，误认为你也曾喜欢过我。


    *


    又是一年冬。


    那天是初雪。


    北江的冬天冷的很，而且多寒风。早上程落起床时天还没亮，但碍于还有早读，她必须得摸着黑去学校。


    外面天还蒙蒙亮，刮着寒风，冷的刺骨。


    所以到了冬天，对走读生就很不友好，要和住校生在同样的时间进入教室。


    程落裹着厚厚的围巾，下半张脸都藏在里面，双手插着兜。


    走进教学楼稍微暖和了一些，去教室的路上碰到了老刘，程落打了个招呼就进了教室。


    教室里面竟然开了空调，程落进去时还有些惊讶。她从后门进的，路过宋肖扬时瞥到他不安分的双手在桌肚里摆弄着手机。她停在宋肖扬身后，装起样子来“咳咳”清了一下嗓子。


    宋肖扬被吓的一激灵，两只手胡乱伸出来，装作无事发生，看到是程落在搞怪时，脸都麻了。


    程落轻轻笑了一声，边往前走坐到自己位置上边说：“你也真够大胆的，不知道很明显么？”


    宋肖扬气急败坏，刚想要怼回去，结果老刘也从后门走进来了。他闷吭一声没再说话，说到底还得谢谢程落。


    教室里突然一阵骚动，纷纷拿出书本开始早读。


    宋肖扬老老实实关了手机，装模作样随意拿出手边的一本书嗡嗡读了起来。


    虽然开了空调，但下课总有人要进出，门一开一闭，很容易进冷气，也就没有那么暖和了。


    而且这个年纪的学生正是追求风度的时候，大多不愿意穿秋裤。教室里个个冻的都是腿，冷风直通裤腿，冻的一个个直跺脚。


    课间，程落趴在桌上补觉，外套帽子盖到头上。


    下课睡觉自然不会睡的太沉，只是小小眯一下，缓解疲劳。


    睡的迷迷糊糊，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声:“你们看，外面下雪了！”


    顿时，很多学生往窗户这边跑过来，围成一堆。


    程落慢慢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然后望向窗外。


    果真，外面树枝上已经附上了白雪。


    只是这雪下的很小，很轻。


    程落看着窗外的雪，然后又看向对面四楼的某个班级。


    陆瑜，下雪了。


    你看到了吗？


    一开始雪下的很小，上课的时候，雪势才慢慢变大。


    班里边也都按捺不住了，纷纷望向窗外。


    讲台上的老师看不下去了，“好了好了，知道你们新鲜，但请让我把剩下的课讲完，你们再出去闹，成不？”


    同学们爽快答应，内心激动的不行，甚至有的已经开始传纸条说下课要出去打雪仗。


    后桌的宋肖扬应该是最激动的那个，已经开始眼神示意，招朋引伴。


    程落趁老师不注意，悄悄看了一眼窗外。


    屋顶已经全白了，地面上也覆了一层雪。


    旁边的周锦对其并没有多大兴致，现在已经用胳膊支着桌子睡着了。


    程落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用胳膊肘抵了抵周锦的，周锦被吓的一激灵，头猛的一抬。


    程落:“……”


    周锦:“……”


    周锦用一只手挡住半张脸，对着程落咬牙切齿:“干什么！”


    程落尴尬的笑了笑，“外面雪下大了，下课要不要出去玩？”


    周锦往外瞄了一眼，也有些惊讶。


    明明闭眼之前还没有这么大啊！


    “行，但现在得让我再睡会儿，养养神儿。”


    一节课很快过去，老师还没出门，班里边已经开始躁动了，宋肖扬是最先跑出去的那个。


    不止一个班，整栋楼都轰轰隆隆的。


    程落也来了兴趣，拉着周锦就往外跑。


    两个人匆匆跑下楼，一楼大厅口已经围了很多人了。


    但一眼望过去，玩的最嗨的便是宋肖扬和他的“狐朋狗友”。


    ……


    但遗憾的是，程落这两天来了姨妈，不是很方便去雪地里娱乐，只得和周锦在大厅口望着。


    两栋楼的学生有的在雪地里撒欢，有的在走廊处观望，还有没下楼的趴在窗户边赏景，更有甚者已经偷偷拿出手机拍了许多照片。


    大厅口零星站着几个人，大多部分都在外面和朋友“打仗”。甚至到后面玩的投入了，不管认不认识，打过去再说。


    程落裹了围巾出来，两只手一直揣在兜里。她皮肤本就白皙，现在又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脸愈发皙白，鼻头也微微泛红。


    周锦站在一旁，看着此刻被围攻的宋肖扬，一脸“作为他的同班同学我很丢人”的表情。


    程落也被逗乐了，时不时嘲笑他两声。


    忽地，一个雪球砸到程落脚旁边。


    程落有些诧异，雪球砸到地上已经变成了一小滩雪堆。


    她以为是宋肖扬他们几个，哪个打偏了枪，抬头看去，却对上了陆瑜的目光。


    陆瑜站在不远处，头发上粘了雪花。


    他看着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程落，不知为何，他却愣了几秒。


    几秒过后，发球者跑到他身旁，“唉我刚刚是不是砸到人了？”


    陆瑜看着程落，缓过神来。他站在不远处，然后突然朝她开口：“你没事儿吧？”


    程落也才反应过来，陆瑜在问她。


    她极力摇了摇头，尽量抬高了声调说了句“没有”，脸上竟然泛起了红晕。


    陆瑜这才点头离开，走向别处，手里还不忘拍了一下旁边人的脑袋。


    程落拉了一下嘴角，悄悄笑了一声。


    她看着陆瑜离开的背影，视线跟随着他，再也移不开眼了。


    但这整个过程全都尽收周锦眼底，最后冲程落留了个“啧啧啧”。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以至于让程落觉得刚才自己的表现似乎不是很好。


    她是不是还可以再从容一些，再坦然一些。


    课间很快过去，大家也都一哄而散，随着上课铃声纷纷上了楼。


    是初雪，是心跳，是脸红，是悸动。


    *


    程落的成绩算不上突出，有些时候也很迷茫。她爱胡思乱想，很容易陷入情绪的沼泽里。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她一度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她会情绪失落，甚至失控。但好在，有他的出现。


    陆瑜的出现，为程落的人生增添了一抹光色。


    但他们并没有太多交集，在这场暗恋里，程落一直是胆小鬼。


    程落带着侥幸的心理，无数次的偶然。


    有些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很傻，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


    暗恋的尽头又是什么？


    但当那些费尽心思制造的偶然成真，当他与自己擦肩而过，见到他的那一刻，这就足够了。


    也是意义所在。


    高三那年。


    又到了海棠花开的时候。


    高中也即将结束。


    窗外下了一场很大的雨，教室里很静。


    雨声击打着树叶，发出“哗哗”的声音。窗户上挂着雨滴，整个校园被蒙上了一层朦胧感，早已看不清窗外的景色。


    高考给高三生施加了不少压力，几乎每天陷在习题里。


    程落完成了功课，好不容易摸个早，这会儿能放松一会儿。


    她掏出日记本，写下了一些心事。


    大课间，天空“轰隆”一声巨响，开始电闪雷鸣。


    天空时不时出现一道闪电，本是很正常的自然现象，但对于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讲，那却很是新奇。


    大家趁着课间纷纷跑出去观看，程落同样也和周锦出去遛了一趟。


    一楼连廊处，大家围成一排，都很有默契的抱着胳膊欣赏。雷声响起的时候，也跟着起哄。


    程落看着天空，而旁边便是陆瑜。


    他们离得很近，欣赏着同一片天空。


    程落假装镇定，默默站在原地。


    我们是每天都会见面的陌生人。


    只是到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暗恋最苦的，不是未曾说出口的喜欢，而是连怀念时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说辞。


    *


    “我将心事化为文字，珍藏起来。暗恋就像是在一场朦胧大雾中行走，暗恋者终要醒来。而醒来后，那些刻骨铭心的情节却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