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仙境不怜生

作品:《曲径通幽休折花(重生)

    第一百零五章  仙境不怜生


    (蔻燎)


    曲探幽揉着被落花啼打得麻痹的腹部,撅撅嘴,随着动作看去,原是一罕见的黑毛兔子肥硕无比地掠过,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落花啼拽拽曲探幽的袖子,道,“别说话,看我的!”


    她捡了地上的几粒碎石,打算用石头去砸黑兔,不料那肥兔子野性十足,耳力灵敏,在落花啼的石头飞过去的档口,矫健的后蹄子一蹬,“沙啦啦”弹跳而起,跑得脚底抹油。


    落曲二人坚持不懈地猛追,追了接近五十米,越是往前追,越是周身布满白惨惨的浓雾,朦胧了所有的视线。


    等到落花啼心觉有异,黑兔子已在一片碧绿的水潭边杳杳无影,不知钻到哪处的草蓊中了。


    潭水一圈拢了遮天蔽日的白雾,成密不透风之势将他们裹挟,笼在其中,分不清东南西北。


    目前所能看见的,徒剩那诡异的绿得发黑的大水潭。


    水潭的面积不小,水面萦绕着寒气,邪风一刮,凛凛寒气就扑人鼻息,教人呼吸不得,苦不堪言。


    落花啼诧异在枫林中遇见不合时宜的绿潭,心石高悬,咽一口唾沫,拉紧曲探幽的手掌,随即去抽腰间的绝艳剑。


    “锵。”


    蛇纹轻剑将一拔出半截,三四道黑白色鬼魂般的高大人影就瞬移出来,立在他们背后,犹如倾压倒塌的山峦巨峰,沉重得使人喘不过气。


    毛骨悚然。


    落花啼抽剑出鞘,转身以剑尖指着那些人,佯装自若,“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话一问罢,她定睛一瞅,倒吸一口凉气。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熟悉又陌生的锁阳人。


    头戴黑白阴阳八卦面具,身穿黑白八卦斗篷,左耳朵上晃着银铸枫叶耳坠,岿然不动地站定,浑身杀气森森。


    他们手擒锋利修长的锁阳刀,虎视眈眈地瞪着眼前的两名不速之客。


    一锁阳人怒吼道,“擅闯禁地者,杀无赦!”


    落花啼忙举着绝艳横在面前自保,如履薄冰地后退,无可奈何道,“等等,诸位诸位,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我们不是擅闯进来的,是误打误撞,不小心,我们方才是在追一只黑兔子……”


    “是这只吗?”


    第二个锁阳人阴冷一笑,提起手中血水滴答的被剥了皮的红红白白的兔子,“送给你!”


    手臂一扬,“啪”地把血肉模糊的兔子丢到落花啼身上,溅染了肮脏的血污。


    落花啼不及躲闪,半张秀脸蹦到了血点子,她怒不可遏,一脚将兔子踢过去,踢得那锁阳人撤身一避,横眉冷对。


    她铮然道,“你我无冤无仇,何以剑拔弩张?若有误会,细细说开,也好井水不犯河水。更何况,我认识你们的同伴——”


    一锁阳人眉涌怒涛,冷笑,无情地砍断落花啼的话语,不容置喙道,“什么无冤无仇,分明是有冤也有仇。”


    他指着落花啼身后的曲探幽,一字一顿,挫死后槽牙,“他,同我们锁阳人的仇怨那可是大过天了。”


    “跃鲤说你们若回曲朝,必会来潺城流连一会,果然在此等到了你们,可见是天意难违啊。”


    “潺城有什么可留恋的?哦,潺城是曲朝太子的母后的故国首都,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对母亲一脉的国度也存有感情?”


    第三名锁阳人抖抖肩膀,拍着手掌咋咋呼呼道。


    “哈哈哈哈哈哈,既如此,那太子殿下是否记得,曾经的曲水国亦被戌邕狗皇帝给一举歼灭了?自己的父亲灭掉自己母亲的国家,传出来真是贻笑大方,可悲可叹啊!”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活着,曲朝太子不疯不傻才怪呢?目下他变得痴痴傻傻,说不定是上天给的福报啊,哈哈哈哈哈!”


    “那可不,总比清醒的时候过得自在吧,哈哈哈哈!毕竟现在他做什么都不用费脑子,曲朝的储君之位怕是也快与他无缘了,不知会花落谁家啊?”


    “管他以后能不能当储君呢?反正他是没命活着了,带回去交给阁主,阁主自会好好‘照顾’金尊玉贵的曲朝太子的!”


    “有道理,那跃鲤不就是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了吗?像条爬来爬去的野狗,嘻嘻嘻。”


    四名锁阳人七嘴八舌,喧腾嘈杂,嘻嘻哈哈捧腹大笑,若无面具遮盖,他们的表情绝对是眉飞色舞,五官乱抖。


    落花啼心口一震,骇然不已,后怕感油然而生。


    跃鲤?


    莫非曲跃鲤已然被迫进入枫林仙境成为阶下囚了?


    甫一滑过念头,但闻背后一声轰然重响,曲探幽头痛欲裂,捂着头颅眼前发黑,一跟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落花啼瞠目结舌,蹲身去扶他,触手汗湿,曲探幽额头爬满了密汗,显然是被锁阳人歹毒的言辞刺激了脑海,引起了那过往的细碎记忆的搅动。


    她心池猛颤,说不清道不明为何,一股愠怒火焰从脚底烧到头顶,蓬勃招摇,抑制不住。


    执剑起身,二话不说冲过去就与锁阳人厮打在一块,兔起鹘落间,剑招凶悍狠刺,逼得一群锁阳人不得不挥出大刀与她扭打。


    红袍猎猎翻飞,带动轻风袭面,翩然如羽,美如神人。


    落花啼愤懑道,“你们的首领在哪?我要见他!我是落花国的长公主落花啼,我要见你们的首领!”


    “哼,你莫急,你当然得见见他。”


    “在哪?让他滚出来!滚……”


    落花啼一语未休,顿感头部青筋抽-动,疼得她汗如雨下,双膝一软噗通跪下,绝艳剑摔在一边。


    她抚着胸脯,大口大口喘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喃喃低语,痛苦道,“雾,雾……有毒。”


    眼睑闭合,身子一跌撂在了草地上,红色裙袍像摊开的血迹,艳丽妖冶。


    一红一黑,一女一男的两人就那么互相依偎着瘫倒,枕藉相卧,宛如一对熟睡的苦命鸳鸯。


    锁阳人见状,插-刀进鞘,围上来一一试探他们的鼻息,扒扒眼皮,掐掐脸庞,确定二人昏迷不醒,非是伪装。


    放松地吁了吁气。


    一人道,“这‘谜途’的幻药毒雾,够他们睡一阵了,不吵不闹就方便多了。哎,出来时带闭水药了吗?若是没带他们目下这种状态是过不了龙怨潭的。”


    “带了带了,专程出来绑曲朝太子和太子妃的,怎么能忘了这一茬?”


    “喂他们吃下。”


    “好嘞!”


    几人七手八脚掐住落曲两人的嘴巴,往里各塞了颗雪白的拇指大小的丹丸,也不知哪个混不吝地扒着曲探幽的嘴朝里吹一口气,把闭水药吹下去。


    他准备依葫芦画瓢去给落花啼吹,一锁阳人看不惯,一刮子甩他后脑勺上,脆响如剁骨,叱道,“干什么?人家是落花国公主,清清白白的女子,你这臭小子趁机揩油是不是?滚!”


    掏出胸前装的水囊,打开喂着落花啼喝了几口,将闭水药化掉流入肚子。


    忙活罢,两个锁阳人便拖起曲探幽,在半空晃一晃,“噗通”一下将人撂进了墨绿的水潭,飞起半米高的透明水浪。


    余下的两锁阳人则温柔地抱着落花啼的上身和腿脚,一点点朝水潭深处走。


    曲探幽失去意识,一入水就死沉死沉地往水底坠,没一会儿就让绿水吞噬不见。


    锁阳人分毫不怕曲探幽被水流飘远,兀自走入水潭,朝正中央的方向踱去,此时平滑似镜的龙怨潭水面骤然激起一道高达数米的泼天水墙,巨大的修长黑影在水墙之后若隐若现,斑驳陆离。


    锁阳人们兴高采烈道,“忙忙!”


    “哗啦——”


    水墙落回龙怨潭,一条巨大的成年男子肩宽粗细的棕色网纹霸王蟒蓦地支起滑腻腻鳞甲反光的脑壳,分叉的嫩粉色舌头“嘶嘶”吐出又收回,扭了扭,在水下移了过来。


    而它的尾巴正栓着浑身湿透,一动不动的曲探幽。


    此蟒盘踞在龙怨潭底部,乃是名副其实的“潭中龙”,大抵便是枫林后裔养在这里专吃擅闯龙怨潭的人或动物。


    像神明,也像守护者。


    锁阳人摸摸网纹蟒的头颅,道,“入水,回家!”


    那忙忙显是自幼被人喂养,灵性十足,蛇信子一扬,粗尾一摆,拽着曲探幽就潜下了水。


    锁阳人和落花啼也逐渐入水,扎了猛子向深处游动,与此同时,他们后面悄无声息跟了数十根手腕粗的彩色毒蛇,趋之若鹜,似乎在追随什么人。


    众毒蛇目标明确地去缠落花啼,吓得锁阳人在水下慌忙拔刀,急匆匆地去斩,但水里阻力太大,三下有两下砍了一空。


    忙忙闻见毒蛇的气味,回过身把曲探幽抛给锁阳人,调头去与那些密密麻麻的毒蛇厮杀。


    蟒蛇的身躯一勒就是六七条毒蛇殒命,那些毒蛇跟随落花啼翻山越岭,藏匿行迹,什么挫折磨难没见过,亦是发了狠去啃咬忙忙的蟒腰,妄图注入蛇毒弄死对方。


    忙忙生得鳞片冷硬如铁,皮糙肉厚,根本不怕毒蛇的小尖牙,更不怕它们有能力咬穿鳞片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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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毒液结果了它。


    双方纠缠,在水下斗得血雾弥漫,分外狰狞,残忍不堪。


    蟒和蛇打了约摸半个钟头,终是以网纹霸王蟒取胜,绞死了十几条毒蛇,吞吃入腹,不遗血肉。


    其余的毒蛇一见场面不理想,纷纷缩头缩脑地飘飘摇摇蹿上了岸,“沙沙”梭进了茂密的枫林,一去无痕。


    龙怨潭水底。


    泥沙沉淀,苍木堆积,野草曳舞,鱼虾来往。


    六人来到一根虬曲横倒的两人抱的龙形金丝木前,踩一脚龙形木下面的圆形磐石,动作停滞,脚下的石板便腾空掀开,一种黢黑的漩涡猛然将他们吸附进去,再“哐”的一声,地面石板严丝合缝地撞上。


    网纹蟒在此转悠一圈,自由自在地游向旁的地方去,时时警惕外来人。


    锁阳人,落花啼,曲探幽被漩涡送到地下暗河,游了须臾,转入一窄小的甬道,甬道里的水只漫到大腿,能直接站起来行走。


    一锁阳人拧着衣袖的水,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少阁主回来了吗?”


    另一人抹了把湿漉漉的脸,答道,“应该快了吧,过不了半月就能归罢。”


    “嗯,届时可告诉少阁主,忙忙今儿立了大功,得给它喂些活鹿,它最喜欢吃鹿。”


    “哈哈哈哈,一只不够,必得喂两只呢。”


    走一段嶙峋峥嵘潮湿阴暗的石路,七拐八拐地绕着羊肠道,一挑殷红似血的枫叶树枝。


    一束天光刺入瞳孔,视野清晰至极。


    豁然开朗。


    神秘诡谲的枫林仙境便呈现在眼前,荒诞得不真实。


    甫一钻出山洞,擎剑拎刀的一群枫林人鱼贯而出,抱拳一礼,道,“安好!”


    四名锁阳人一俱笑了笑,异口同声道,“安好!”


    他们指着摊在石道边眉目如画,呼吸低浅的太子夫妇,笑如云染,洋洋自豪道,“去告诉阁主和大小姐,曲朝的太子和太子妃已被捕获,随他们处置!”


    日升日落,云翻云涌,月出月隐,风起风息。


    三天光阴弹指而过。


    “姐姐,姐姐。”


    落花啼听见熟悉的嗓音,抖抖沉重的眼帘,目光缓缓聚焦于近在咫尺,鼻尖相触的曲探幽脸上,欲言又止。


    她一瞬清醒,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曲探幽,不可置信道,“这是怎么了?我们在哪?”


    此时此刻,天知道她和曲探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面对面相抱,被人束缚在一张大铁网中,吊在一棵老枫树上,俨然成熟的红果子摇摇欲坠。


    稍微动一动就贴得愈紧愈近,嘴唇下颌快要嵌在一块了。


    落花啼偏偏头,眸光下跌,逡巡四方,噎得无能言语。


    枫林,枫林,枫林……除了枫林,还是枫林!


    什么鬼地方?


    一片片一缕缕赤红色枫叶组成的汪洋血海般的枫林,浩瀚无垠,无边无际,仿佛天界的霞云覆盖人间,不愿离去。


    鼻间猝不及防袭入浓烈的腐烂恶臭,死人肉和血腥味搅和糅杂成无药可解的稀世毒物,熏得人眼泪直飚,痛苦难耐。


    “咔,咔,咔……”


    身下的枫树根聚了几位仆从打扮的年轻男子,每人的耳朵上都戴了银铸的枫叶耳坠,随着动作而叮叮当当地响。


    他们手执铁锹,忙忙碌碌地挖着土坑,脚边垒了几箩筐的人体残肢,胳膊,躯干,大腿,小腿,头颅……挨挨挤挤堆得放不下。


    或干涸,或湿润的血水攀爬在上,横七竖八,纵横密布,触目惊心。


    深坑挖好,铁锹一掀一砸,箩筐里的残肢便水流似的灌进坑底,碰出了令人恶寒的噪音。


    大大小小的苍蝇蚊虫环绕着飞,停留在残肢上搓着血泥,享受着饕餮盛宴。


    腐臭的死人味无孔不入,凌-虐着大脑和心脏,落花啼不住地作呕发哕。


    “唔——呕,呕!”


    原来枫林仙境的红色枫林竟是用人血人肉作花肥养出来的!


    落花啼一个劲狂吐,肚子里没什么东西,仅仅吐了些酸水,一旁的曲探幽倒没这么大动作,略微迟钝,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处于前路未卜的危险之中。


    盯着落花啼吐红的脸,心疼地擦擦她的嘴角,“姐姐,你没事吧?”


    “啧,真是情深义重,鹣鲽爱深的小夫妻啊?死到临头还在这你侬我侬,秀给何人看?”


    遥远的一枫树下,寒浸浸飘来一陌生的细软喉音,夹枪带棒,讥鄙刻薄,“鲜廉寡耻,不明脸皮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