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幻化成林修远的模样，嚣张大笑：“哈哈哈！你不是万中无一的剑灵根吗？来杀我啊！你动得了我一根手指吗？”


    墨玄舟语气平淡无波：“放心，你先等着，会有那么一天的。”


    心魔又化作凌虚子的虚影，声音威严而冰冷：“剑灵根竟落于清衡派……断不可留。”


    墨玄舟冷笑：“你不要以为，你在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真能不留下一丝痕迹。”


    “凌虚子”蔑视道：“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世间多少千年古树是被一点一点蛀空的？你知道么？剑、尊。”墨玄舟毫不退缩。


    “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蝼蚁，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顽强存活着，将会趁你不注意时，羽翼丰满。”


    心魔似乎奈何不了他这般坚定的道心，悻悻地变回一个模糊的小黑人原型：“哎呀呀，真是拿捏不了你了。你这家伙是经受过多少幻境考验啊？未免也太淡定了。”


    墨玄舟有些不耐：“可以过去了吧？我赶时间。”


    “等等等等！”小黑人原地转圈，“我想想、我想想……不如，这样子？”


    小黑人打了个响指。


    雾气翻涌，一道绝世的姿影缓缓凝聚。眉黛如远山含翠，肤白仿佛月华凝聚，秀挺琼鼻上，是蕴藏着万千星辉的美目。


    她就静静凝望着他，持剑而立，衣袂飘飘，如乘风欲去。


    墨玄舟呼吸一窒，愣在原地。此女，正是前世惊才绝艳的叶清虞！


    场景切换至宗门大比。绝色女子好奇地打量他：“你是……剑灵根？这可是万中无一的资质啊。别留在清衡派当丹修了，来当我的徒弟吧！”


    画面再转至风雷谷。她踏剑而来，万剑齐发，至寒剑意瞬间冰封万里，荡平妖潮，救他于危难。那清冷的身影，强大而耀眼，在他心中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最后，是弟子带来她陨落的消息。


    “叶清虞”的虚影变得凄厉，充满怨恨：“裴照临，裴照临！为我报仇！为我洗刷污名！杀了凌虚子，杀了林修远他们！我恨！凌霜剑派一切，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这充满怨毒与不甘的嘶吼，如同利刺扎入墨玄舟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那是他惊鸿一瞥后念念不忘的女子，是他修炼路上暗自追逐的身影。


    她的“死”，曾让他的世界塌了一半！


    “对……我不仅仅要为自己，还要为你报仇！”墨玄舟心神剧烈震荡，眼神开始涣散，几乎要沉沦在这股滔天的恨意与执念之中，“你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凭什么背负污名、落得如此下场？一定是他们害你！我要为你报仇，杀了他们……”


    就在他即将被心魔吞噬的瞬间，心底深处一个声音猛然呐喊：“裴照临！你清醒点！此时沉沦幻境，如何修炼结婴，如何报仇雪恨？！”


    心魔的声音充满了诱惑：“结婴？几百年的时光，你等得起吗？你不想现在就杀了他们吗？想的话，快过来，我帮你，我可以帮你！哈哈哈哈哈……”


    心底的声音连忙制止：“为什么等不了？因为难熬吗？因为一眼望不到头吗？修炼便是如此！为了追求大道，需千万次、千万次地突破，永无止境！若只想享受一蹴而就的快感，回去睡一觉做个梦就好了！”


    心魔再次幻化成叶清哀怨的模样：“裴照临，我死得好惨，你真的不想为我报仇么？大仇未报，我真的不甘心转世轮回啊！”


    “轮回？！”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墨玄舟脑海中炸响，他猛然惊醒，“不！以她的心性，定会选择轮回，从头开始！绝不会如此怨天尤人，滞留不去！你是假的！假的！”


    “咔嚓——”仿佛琉璃破碎，眼前的幻象寸寸瓦解，消散无踪。


    墨玄舟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心有余悸。


    “墨师兄，你好像……差点在幻境中沉迷了。”一个平静的女声在身边响起。


    墨玄舟抬头，看到叶师妹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旁，正低头看着他，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探究。


    恍惚间，他竟差点将这张清秀却陌生的脸庞，与记忆中那张冷艳绝伦的面容重叠在一起。


    他心中剧震，她……竟然比自己更快挣脱了幻境？而且看起来如此轻松？


    眼前的女孩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幽魂峡谷么？幻境确实有点意思。遗憾，懊悔，仇恨，绝望……我都看到了，确实，很难不动摇啊。也多亏了这段幻境，帮我好好复盘了一遍我的过去。思路捋清了，我今后就更清楚该怎么走下去了，也更坚定自己当下的选择。”


    活在当下……


    是啊，无论过去如何惨烈，无论仇恨如何刻骨，沉溺过去只会阻碍脚下的路。


    墨玄舟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坚定的少女，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苦涩，有释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自己纠结于心魔，竟还不如她看得通透。


    他收敛心神，站起身，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叶师妹心志之坚，令人佩服。我们继续前行吧，玄阴魄应该就在峡谷深处。”


    两人不再多言，并肩朝着幽魂峡谷更深处走去。灰雾缭绕，墨玄舟看向叶清虞背影的目光中，那份探究与复杂，愈发深沉。


    灰雾浓稠如墨，神识在此地寸步难行。


    叶清虞与墨玄舟沉默地前行，后者凝视着前方少女单薄却坚定的背影，目光中的探究与复杂情绪如同这周遭的雾气，盘旋不散。


    约莫半个时辰后，峡谷深处，雾气几乎凝成实质，三步之外便人影模糊。


    叶清虞凭借丹田内玄冥焰的细微感应，谨慎地确定着方向。


    墨玄舟不得不紧随其后，两人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突然，脚下似乎触动了某种无形的界限，四周原本相对平静的灰雾骤然沸腾。


    阴风怒号，道道黑影在雾中穿梭，发出尖锐刺耳的鬼哭之声，浓郁的阴煞之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两人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