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竹枝在风中轻摆，果然如他所言。


    她深吸一口气，按照方才的领悟，足尖轻轻点向地面，同时运转水衍决协同调动水系灵力，化出重重水雾顺着脚底蔓延上升，她的身形瞬间轻了数分，无声无息向后撤出数步。


    墨玄舟当然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也向她投来风刃。


    望着急速冲向自己的攻击，叶清虞凝神默念口诀，水雾亦如活过般以她为中心流转挪移起来，就在风刃到达面前的一瞬间，少女身形适时隐于雾中，风刃入雾，随即顷刻消散。


    她成功了！


    叶清虞眼底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又迅速压下，她不该在墨玄舟面前表现得太急切，这人的心思太深，说不定此刻就在观察她的灵力特性。


    等她收功落地，墨玄舟已经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探究的目光：“师妹真是一点就通。接下来只需多练，熟练后低阶妖兽或同阶修士的攻击，应该轻易伤不到你。此遁法还有一处玄妙，修炼层数越高，运功时所需灵力越少。相当适配与人打持久战。”


    “今天真是多谢师兄指点了。”叶清虞的道谢听上去挺诚恳。


    两人一时无话，竹林间只剩下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气氛突然……有些微妙


    片刻后，墨玄舟忽然道：“对了，前几日师妹所提玄虚境之事……”


    叶清虞抬眼看他，等待下文。


    墨玄舟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说道：“我仔细考虑过了。玄虚境虽险，但机缘难得。若届时我修为尚在，愿与师妹同行，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他终于“斟酌”完毕，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真的？那太好了！有师兄同行，此行定然稳妥许多！多谢师兄！”


    “师妹客气了，互利互惠而已。”墨玄舟微微一笑，目光深邃，“那么，便如此说定了。聚灵演武在即，师妹还需好生准备，争取夺得筑基丹与玄虚令。”


    “我会全力以赴。”


    “嗯，那我便不打扰师妹修炼了。”墨玄舟说完，对她点了点头，便转身飘然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郁郁葱葱的竹林之外，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他的气息彻底消失，叶清虞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互相照应？只怕是各怀鬼胎。”她低声自语。


    墨玄舟故意过来指点她功法的，就是想试探她有什么底牌，或是灵力的特性吧。


    不过，这样也好。


    要是没他演示，她恐怕还需一段时间才能悟透第二层。


    但……墨玄舟不应该只是比她入门早一段时间么？


    怎么说话的姿态，对宗门功法以及弟子的熟稔，一点也不像是入门不久的低阶弟子。


    倒像是管事或执事那个级别。


    叶清虞蹙眉想了想，除了李逸川和蔡荣，她确实不知道宗门内还有谁与他有交集。


    李逸川在他面前以好友相处，并没有那种晚辈对前辈的谦卑。


    难道是她想多了？


    总而言之，玄虚境一行，便是她弄清楚他底细，乃至……解决这个潜在威胁的最佳时机。


    她收敛心神，不再去想这些纷扰，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浮萍渡水步》上。


    身影再次动了起来，如轻烟，似流水，在竹林间穿梭不息。


    ……


    丹霞峰，百草殿西侧有一处常年被弟子们忽视的角落，常年灰尘弥漫，少有人来往，这便是清衡派专门设立用来训练弟子实战能力的地方——“挑战室”。


    每间挑战室内都放置了“近战”“远程”“肉盾”三种试炼傀儡，通体由某种暗沉金属铸就，关节处铭刻着细密的符文，灵光内敛，只需嵌入灵石，设定好对手修为，傀儡便能模拟出相应层次的攻击，不知疲倦，悍不畏死。


    但如今，它们大多时候只是在寂静中积累着尘埃。


    大多数弟子认为，花费宝贵的灵石去跟一个铁疙瘩打架，纯属浪费。


    有那闲钱，不如多买几瓶丹药增进修为。唯有到了月底，一些课业点数实在凑不够的弟子，才会愁眉苦脸地过来，敷衍了事地刷上几个时辰，勉强完成任务。


    因此，负责值守这片区域的弟子，堪称门内最清闲的职司之一。


    平日里几乎无事可做，也只在月底需要简单收拾，或是像聚灵演武这等盛事临近前，才会有寥寥数名弟子前来临时抱佛脚，训练片刻。


    当叶清虞的身影出现在这僻静角落时，那位正倚在门口、几乎要打起瞌睡的值守弟子揉了揉惺忪睡眼，有些意外。


    “这位师妹，是要使用挑战室？”他打了个哈欠，例行公事地问道。


    叶清虞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只看起来沉甸甸的布袋放在了值守弟子面前的石台上。


    布袋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莹润光泽的下品灵石。


    值守弟子瞥了一眼，习惯性地说道：“哦，使用一天的话，只需要四块灵石就够了，用不着这么多……”他以为对方是不懂规矩，拿多了。


    然而，叶清虞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瞬间清醒。


    “师兄，我要包月。”


    值守弟子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重复并确认：“包月啊，包月有优惠，一百块就够了……嗯？你说什么？你要包月？”


    他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清秀、气息沉静的女弟子。


    包月使用挑战室跟个傀儡打架？这可是稀罕事！除了极少数修炼狂人或者真正不差灵石的核心弟子，谁会干这种“冤大头”的事？


    叶清虞面对他惊愕的目光，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肯定地重复了一遍：“是。”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值守弟子张了张嘴，看了看那袋灵石，又看了看叶清虞，最终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麻利地清点好一百块灵石，登记好叶清虞的身份信息，然后将一枚控制石室阵法的令牌递给她，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两眼。


    “咳……师妹，甲字三号房，傀儡状态最好。祝你……修炼顺利。”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