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冰冷的触感从身下坚硬的寒玉床传来,刺骨的寒意仿佛要钻进叶清虞的骨髓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明显感觉到,浑身灵力全被某种禁制束缚住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令人作呕的、带着腐朽气息的药香。


    叶清虞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永远淡漠、如同冰雪雕琢的脸。


    男人正站在丹炉前,指尖掐着复杂的法诀,炉内幽绿色的火焰跳跃着,映照着他眼底一丝几不可察的狂热与……偏执的温柔?


    那温柔,却让叶清虞遍体生寒。


    “师尊……”她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不敢置信的破碎,“为什么……是您?”


    就在数个时辰前,她最信任的师兄林修远,和她视若姐妹的陆心媛,联手将她诱入万鬼窟深处。


    长剑穿过她胸膛时,那个曾手把手教她剑法、温言开解她心事的师兄,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件即将被丢弃的工具。


    重创她后,他们将她如同破布般丢给了随后出现的师尊。


    师尊凌虚子,凌霜剑派高高在上的剑尊,她仰望、敬重、甚至孺慕了近百年的存在。


    他亲自将她带回了这间位于后山禁地的密室,用锁灵链将她捆缚在这张寒玉床上。


    听到她的质问,凌虚子缓缓转过身,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像是在打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


    他难得地勾起唇角,那笑意却比寒玉床更冷。


    “清虞,”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字字诛心,“能成为霜华复生的容器,是你的荣幸。”


    霜华!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叶清虞的心上!


    她猛地想起陆心媛在偷袭她时,那充满嫉妒与恶意的尖叫:“叶清虞!你以为师尊为何独独对你另眼相看?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脸,有七分像极了他求而不得的死人!”


    原来如此!


    师尊收她为徒,悉心教导,给予旁人难及的关注,竟只是为了将她这具皮囊,养成最适合承载他白月光魂魄的“容器”!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遥想最初,兵荒马乱的凡人村落,他接引她踏上仙途,说什么只因她天赋异禀、天生适合接收他的传承。


    于是她从一个凡人村落的孤女,一步步成为凌霜剑派的首席弟子,只差一步金丹大圆满,眼看着结婴在望……


    他,却要将她炼成“霜华”的容器。她一生的敬仰与努力,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不……凌虚子,你这个骗子!!!”


    极致的痛苦和背叛感让她目眦欲裂,体内本就濒临破碎的金丹疯狂躁动,狂暴的灵力不受控制地冲击着锁灵链。


    “叶清虞,”凌虚子缓步走近。


    他的指尖拂过她的脸颊时,带着冰冷的灵力。


    那眼神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确认一件即将完工的作品的瑕疵。


    “你拥有和霜华一样的极品变异霜灵根,拥有玄阴灵体,天生便是最佳的养魂之器;你苦修结成的紫阶金丹,再加上这七分相似的容貌,是上天赐予本尊弥补遗憾的礼物。清虞,乖,别挣扎了,等霜华借你的身体复生,你们‘合二为一’,你就能永远陪在我身边了。”


    他的触碰让叶清虞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成为没有意识、受人操控的尸傀?成为师尊缅怀白月光的工具?


    不!绝不!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涌上心头。


    与其被炼成行尸走肉,不如……玉石俱焚!


    “想炼我?做梦!”


    叶清虞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厉芒,锁灵链制约住灵力无法外泄,那便全都汇聚于内。


    她开始疯狂地将残存的所有灵力、连同神魂本源一起,灌入那颗布满裂痕、濒临崩溃的金丹之中!


    “你做什么?!”


    凌虚子淡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惊怒之色,想要出手阻止,却已经晚了。


    轰——!!!


    耀眼到极致的白光猛地从叶清虞丹田处爆发,瞬间吞噬了整个密室!


    狂暴无匹的能量如同脱缰的凶兽,撕碎了寒玉床,震断了锁灵链,连凌虚子布下的重重禁制都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


    金丹自爆的威力席卷开来,凌虚子只来得及瞬移出密室,眼睁睁看着他筹谋百年的养魂阵、还有满室的珍贵药材,全被白光吞噬。


    密室之外,林修远和陆心媛看着轰然倒塌的山体,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只剩下惊恐。


    “叶清虞——!!!”


    凌虚子的咆哮穿透烟尘,带着失控的暴怒与心疼。


    而叶清虞的意识在白光中渐渐消散,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呵……


    她心中只剩下冰冷的嘲讽。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只是……好不甘心。


    若有来生,她定要让凌虚子、林修远、陆心媛,血债血偿!


    …………


    痛。


    撕心裂肺的痛。


    不是身体被撕裂的剧痛,而是一种灵魂被强行塞进狭小容器、经脉寸寸断裂般的钝痛与滞涩感。


    叶清虞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沉沉浮浮,仿佛在冰冷的深渊里挣扎了千万年。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翻腾:凌虚子冰冷的眼神、林修远虚伪的关切、陆心媛恶毒的嘲笑、还有那毁灭一切的白光……


    她……不是自爆金丹,魂飞魄散了吗?为何还能感觉到痛?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猛地挣扎起来。


    “咳咳咳……”剧烈的呛咳让她彻底清醒,喉咙里充满了腥甜的铁锈味。


    她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


    入眼是素净的青色纱帐,身下是柔软却有些硬的床铺。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灵气,虽然稀薄,却比凌虚子那间充斥着腐朽药味的密室纯净千百倍。


    这不是凌霜剑派!


    她猛地坐起身,这个动作牵扯到全身,顿时一阵头晕目眩,虚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纤细、白皙、却毫无力量感的手,指尖甚至带着不健康的苍白,与她前世那双因为常年练剑而骨节分明、蕴含力量的手截然不同!


    这是谁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