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爱玲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她彻底豁出去了。


    为了买这点奶粉，心惊胆战的跑到黑市，供销社要是有的话，周爱玲至于这样吗？


    “没天理了啊！杀千刀的啊！”


    她拍着大腿嚎啕大哭，特别是一想到马明博的孩子饿得哇哇的哭，就连自己的哭声也越发的凄惨起来。


    “你们都来看看！”


    “我家老头子张北潘，他为了厂里的大会战累得都病倒在岗位上了！”


    “我就想给孙子辈弄口奶粉吃！”


    “你们……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下班的工人和一些休息的家属瞬间围了上来，议论声嗡嗡作响。


    “哎呦，这不是技术科张工家的吗？”


    “怎么回事啊，怎么坐地上哭了？”


    “听说是奶粉被扣了。”


    李建国站在岗哨前脸色铁青。


    身为李怀德的亲侄子，他当初进保卫科的程序还要比别人更严格。


    好在以前在部队养成的习惯不错，无论是训练还是其他规章制度，都大差不差。


    但是他的性格，特别的认死理。


    一个保卫科的干事急忙跑去摇电话：“快去请李副厂长！这边出事了！”


    有认识李建国的人凑上来：“建国同志，这到底怎么了？”


    李建国握紧了拳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说道。


    “我正常检查。”


    “这种没牌子的奶粉，就是不能带进去的。”


    “都让让！让让！”


    李怀德黑着脸拨开人群，他的头皮都快炸了。


    什么事儿非要赶在雷老虎和王总署长来视察的时间？


    “周爱玲！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在这儿哭！”


    “李副厂长，您可算来了！”


    人群里有人帮腔：“老李啊，都是一个厂的。不就一罐奶粉吗？给孩子吃的，算了吧，别小题大作。”


    “算了？！”


    李怀德来的路上就听了个大概，一听这些话火气也上来了，“你说的轻巧！”


    “这不是我李怀德说没事就行的！”


    他指着墙上“一级战备”的标语怒吼，“什么叫一级战备？！你们不懂吗？！”


    “我懂！”


    周爱玲猛地站起来，泪眼婆娑地顶了回去，“我男人是高级技工！我怎么不懂！”


    “可孩子吃不上奶怎么办？！”


    这一嗓子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李副厂长！”


    “咱们大人不吃不喝可以，孩子呢？孩子怎么办？”


    “老张家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他徒弟的孩子饿得哇哇叫……”


    工人们的附和声，让李怀德一个头两个大。


    更关键的是前一段时间的会战让大家都累得不轻，而且恰好这会儿物资也都快要用完了。


    要不是王总署长答应了余厂长，李怀德都不知道接下来的军工厂，会过着什么样的艰难日子。


    就在大门闹得不可开交时。


    工厂核心区的另一侧。


    王卫国和雷老虎正缓步走着。


    两人身边十米之内，没有任何人。


    警卫员都远远吊在后面。


    气氛也安静得可怕。


    “老雷，”王卫国忽然开口问道，“你别跟我打哈哈。”


    “你这么着急火燎地赶来盛京，真就是为了一个项目？”


    雷老虎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片刻后他苦笑一声说道，“首长，还是您慧眼如炬。”


    “一半为项目。”


    “另一半……是来抓叛徒的！”


    “什么？！”王卫国大惊失色，“叛徒？！”


    雷老虎的脸色也阴沉如水道。


    “情报处得知，有人在盛京倒卖机密消息。”


    “卖的……就是关于熔炉项目的机密！”


    王卫国倒吸一口凉气！


    熔炉项目！


    这可是顾尘那小子，不眠不休多少日子才打造出来的啊！


    “这不可能！”王卫国断然否决道，“这里已经是一级战备！谁能把消息传出去？！”


    雷老虎哼了一声，招了招手。


    “林虎！”


    林虎快步上前，立正。


    “你给首长汇报。”


    “是！”


    林虎目不斜视，声音冰冷，“报告王总署长，我们之前在技术科的所有质疑，包括对苏熊装备的抱怨，都是在试探。”


    王卫国眯起了眼睛听着，一言不发。


    林虎继续道：“我们必须制造冲突，看看谁会跳出来。”


    “而目前来看……”


    林虎顿了顿，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嫌疑最大的，肯定是顾尘同志。”


    “混账！”王卫国勃然大怒，“你再说一遍？！”


    他指着雷老虎：“老雷，这就是你的计划？！”


    “熔炉和铁拳项目都是他一手打造的，怎么会是叛徒？！”


    林虎面不改色说道，“首长，您说的没错。正因为他是总工程师，只有他掌握全部核心机密。”


    “也只有他，才有这个无可替代的价值。”


    “呵呵。”


    王卫国忽然冷静下来，冷笑着看雷老虎。


    “雷老虎，你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光靠试探可抓不到狐狸，而且顾尘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你我都清楚。”


    “你是不是还安排了别的行动？”


    雷老虎哈哈大笑：“什么都瞒不过首长您。”


    “我当然另有安排，不过首长，且容我卖个关子，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就在这时，林虎突然侧耳倾听。


    他指着不远处的工厂大门：“首长，那边好像有冲突。”


    王卫国正憋着一肚子火，虽然没有怀疑到顾尘，但如果盛京军工厂真的出现叛徒或者泄密事件。


    无论对于个人还是国家来讲，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过去看看！”


    三人加快脚步，穿过警戒线。


    还没走近，就听见了周爱玲撕心裂肺的反驳声。


    “李怀德！你少拿大道理压我！”


    “我男人是高级技工！我懂规矩！”


    “可我跟老头子这辈子没儿没女，他徒弟马明博的孩子，就是我们亲孙子！”


    “孩子天天吃不饱，饿得皮包骨！我这个当师奶的想办法弄了罐奶粉，怎么了？！”


    雷老虎的脚步猛地停住，片刻后，转过头来，皱着眉头小声问林虎。


    “盛京军工厂，确实是一级战备，没错吧？”


    林虎点头：“是啊，最高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