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办公室一片安静，谁都没敢吱声。


    余宏光自问在盛京军工厂见过很多的设计图纸，可以眼前的这一副，跟之前见过那些完全是属于两个世界的。


    同时他也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一时的异想天开。


    每一个线条，每一处标注，都透着一股严谨到骨子里的专业。


    这画图的功夫，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老师傅都强！


    但关键也就在这里，他有些看不太懂。


    余宏光定了定神，指着图纸顶端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声音干涩的问道：“顾尘同志，这79式主战坦克设计图，是什么意思？”


    顾尘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回道：“余厂长，这是我设计的，一款全新的主战坦克。”


    什么？！


    他设计的？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瞬间炸了锅！


    旁边那个五十多岁的老技术员孙建国一把推开身边的人，两三步冲到桌前，嘴里嚷嚷着：“简直是胡闹！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设计坦克是画画吗？”


    他瞪着牛眼和余宏光一起凑到图纸上，其他几个技术员也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围了上来。


    “嘶……这炮塔设计，这个倾斜角度……”


    “我的天，你们看这个负重轮的结构，想法太精妙了！”


    “这……这真的是一个年轻人能画出来的？”


    起初，人群里还不断发出一阵阵压抑不住的惊叹。


    可渐渐地大概过了十分钟，办公室里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所有人都默默地直起了身子，不再去看那张图纸，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混杂着震撼、迷茫和荒谬的古怪神情。


    余宏光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最终化为一声苦笑，他转过头，带着几分安慰的语气对顾尘说：“顾尘同志，我知道你们这些从国外回来的知识分子，心里憋着一股劲，很想为国家做出成绩，但是这……”


    他的话没说完，旁边的孙建国却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


    “但是这根本就狗屁不通！”


    孙建国指着图纸上的一处，手指头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一百零二毫米线膛炮！小子，我问你，这个口径的炮管你去哪找？我们整个龙国连造合格的无缝钢管都费劲，你还想要这种规格的线膛炮？做梦去吧！”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众人心中，刚刚燃起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事实的确如此，哪怕是图纸画的再漂亮，可现实情况造不出来，那它就只能是废纸一张。


    面对孙建国的质问，顾尘一点不慌，他伸出手指点着图纸道。


    “孙工，您先别急。”


    “咱们现在要搞的69式主战坦克，说白了还是在59式上面的修修补补，而59式呢？又是源自于苏熊。归根结底，那套设计理念就是把一堆零件凑在一起，让它能跑能开炮，它是一套机械组合。”


    说到这里，顾尘顿了顿，锐利的眼神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见大家都在认真听着才继续道。


    “而我设计的，它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机械组合，它是一套完整的武器系统！”


    武器系统？


    这个词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太过陌生，太过超前了！


    孙建国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指着图纸的另一处问道：“还有这个！模块化装甲？这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再看你这个火控系统，见所未见！小同志，我承认你画得很好，但这些东西太虚无缥缈了！”


    “是啊顾尘同志。”余宏光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咱们现在的任务很重，时间太紧张了。科学院那边给的69式设计方案虽然老套，但起码我们看得懂，有方向。还是先考虑一下那个吧。”


    看着众人脸上那种“你很有想法，但现实不允许”的表情，顾尘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他转身走到墙边的黑板前，随手拿起一根粉笔。


    “唰唰唰——”


    没有任何言语，顾尘直接在黑板上开始演算。


    一串串复杂的弹道数据、风偏修正公式、装甲倾角的受力分析……


    在他的笔下行云流水般地出现。在场的可都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就算看不懂全部，也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他们脸上的不屑和无奈，渐渐变成了惊讶，然后是凝重，最后是深深的震撼！


    这小子……他不是在纸上谈兵！他脑子里装的全是真东西！


    写完最后一组数据，顾尘转过身用粉笔敲了敲黑板，朗声道：“各位请看，这就是模块化设计的优势！为什么我要用这个前所未有的结构？因为它便于生产，更便于战地维修！坦克的正面装甲被击穿了怎么办？”


    “按照老办法，这辆坦克基本就得拖回大修厂。可按照我的设计，只需要把这块受损的装甲模块拆下来，换上一块新的，半个小时就能重返战场！这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意味着什么，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


    在座的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仿佛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顾尘放下粉笔，环视一周，平静地问：“现在，大家还有什么疑惑吗？”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良久，余宏光第一个摇头，脸上的苦笑更浓了。


    “顾尘同志，我……我们没有疑惑了。你的理论，你的设计……都太先进了。可问题是，要解决的问题也太多了。按照你的设计，我们现有的机床、钢材、工艺……完全无法满足！一样都满足不了！”


    “是啊！”


    孙建国也回过神来，他看着顾尘的眼神已经从轻视变成了复杂，叹了口气后语气也软了下来。


    “小顾，你的本事我们都看到了。可不管你的设计图能不能通过，我们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解决69式坦克的难题，这是上面压下来的死命令，是当下最紧急的任务！”


    这才是最核心的问题！


    你的东西再好，可我们做不出来，眼前还有更要命的任务等着！


    顾尘知道，讲道理已经没用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只能扯起虎皮做大旗了。


    “各位，我在国外学的就是军事工业专业。如果我不是选择回国，现在应该已经是米坚科学院的受邀成员了。”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米坚科学院！那是什么地方？全世界科技的最高殿堂！


    然而孙建国依旧皱着眉，固执地摇了摇头：“那也不行！组织上的任务大于一切！”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时。


    一直沉默的厂长余宏光，突然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顾尘。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和孙建国一样，下令让大家继续攻关69式。


    可他却一字一顿地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顾尘同志，我就问你一句,你有多大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