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雄性领地
作品:《蝶笼》 这人的胳膊很结实,我一惊,几乎以为这人不是薄隆盛,可侧眸一看,便遇上了镜片后与薄翊川形状有几分相似,却炽热得多的双眼。
“捉住你了,我的小夜莺。”
“老爷,我想死你了.....”我柔声应着,转过身去,环住他的脖颈,刻意仰起头,将解开了两粒扣子的脖子呈给他。
“你还真是胆大,敢在婚礼上勾引自家阿公。”他笑着低下头来,口吻竟和博隆昌判若两人,显然是对着我这个马甲懒得作伪,丝毫没有博隆昌那股老爷家主的派头,拿腔拿调,听起来傲慢专制,而透着一种游刃有余的漫不经心,像经验丰富的医生操着手术刀解剖皮肉,我忽然意识到我从未了解过薄隆盛是什么样的人,少时我和他仅有几次的接触是他提着医药箱来西苑为阿爸看病,我们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这种摸不着对方底的感受竟令我不由生出了几分紧张。
我笑了笑:“那还不是老爷给我的胆子?老爷,我们以后怎么办啊,我成了你的儿媳妇,以后不是只能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回到我的手心了。”薄隆盛低笑了声,“再过几天,翊川就会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我心下一凛,难道是他接下来准备对薄翊川做什么?
“什么意思啊老爷?难道您要不顾老子的身份,从你儿子手上抢人?可我和大少领了结婚证,他要是不肯离,我怎么回到您身边啊?”我朝他耳朵吹口气,把脖子凑到他唇边,只盼他把持不住,我皮肤上这点三唑仑,虽然不至于让人昏迷,但让人神志不清却是足够的。
“来,吃颗糖,我就告诉你。”
一粒包着金箔的喜糖被递到唇边,我盯着那颗糖,神经过敏,汗毛倒竖——这举动实在令我感到很熟悉,因为还有另一个人喜欢用手喂我吃糖果,而那个人,是这个世上我最害怕的人。
我险些没忍住将他一把推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怕我在这糖里加料?”他捏着我的下巴,仿佛在审视我。
我当然不敢吃那糖,手指在他背上轻挠着,笑说:“老爷,我这两天正牙疼,可能是在东苑那边甜糕吃多了,蛀牙呢。”
“真是只小馋猫。”他亲了亲我的耳垂,唇自颈间滑至我的锁骨。
我摸到婚服下裤兜里的手机,按下了侧边的录音键,待感觉他迷药吃得差不多了,便试探性地凑到他耳边问:“老爷,总是喊你老爷老爷的,我还不知道您本名叫什么呢?”
颈间的呼吸一滞,我垂眸看去,却正撞上一双神智清明,宛如手术刀刃一般犀利的眼,太阳穴不由突突猛跳。
怎么会.....那小组给我的药难道不是三唑仑?
可是昨夜薄翊川......
“叫薄隆昌,你可要记住了。”他捏了捏我的脸颊,手顺着我的后颈滑下,食指粗粝的长条茧子滑过皮肤的感受勾起久远到已经快要模糊的记忆,西苑小洋楼吊扇下阿爸晃动的尸体、黑色伞檐下的脸抱起我的手、殡仪馆里阿爸的棺椁、灵堂里的戏服与蜜蜡,一瞬在我脑海里交错闪现,走马灯一样,每个细节都如此清晰。
在这些时刻,薄隆昌和薄隆盛是交替出现的,而在关键节点出现的,应该都是薄隆盛。我阿爸的死,与薄隆盛脱不了干系。
感到他的手滑了尾椎,掀开了我的婚服上衣,我一把扣住了他的手,就在这时,薄隆盛动作一滞,将我松了开来:“翊川?”
我一惊,坐起身来,竟听见咔哒一声,一回头,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身后的薄隆昌,薄翊川的脸色冰寒如三九腊月。
“阿爸是不是忘记了他现在是我夫人?薄家老爷扒灰给儿子戴绿帽子,儿子一气之下杀了老子,这传出去是不是不大好听?”
“你冷静点,翊川,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阿爸只是喝多了,把他当成了女人。”薄隆盛站起来,又恢复了薄隆昌式的慈父腔调,东倒西歪,一副醉态,退后几步出了玻璃花房,“阿爸走,这就走。”
我盯着薄隆盛离开的身影,心沉了下去,这个人,远比我想象得要有城府,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色鬼。
手杖踱地的声音接近了身后,我才意识到薄翊川到了身后,顿觉不妙,还没回头,后颈就被一把扼住,将我的头按在了玻璃上。
“大少,你听听我解释......”
“在我们的婚礼上和我阿爸私会,你是不是找死?”他嘴唇抵我耳畔,呼吸灼热,似被侵犯了领地,要撕开我咽喉的怒狮。
我假作柔弱缩了缩肩膀,扭头看他:“大少,我只,只是想帮你,你不是说怀疑他是薄二爷不是你阿爸,我就想来帮你套套话啰。”
“要有那么简单,我还用得着跟他玩父子扮演游戏?你是不是傻?”他冷厉斥问,“即使我们能证明他是我二叔,他这么多年在薄氏集团中早已根深蒂固,培养了多少自己人,有哪些人是真的被蒙在鼓里不知情,有哪些人是知情却装作不知,你了解几分?”
我一怔,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想得太简单了。
这比我以前做的所有任务都要复杂,不是解决薄隆盛一个人就可以了,薄隆盛能完全取代薄隆昌这个人和他的位置,的确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的手笔,肯定有合谋者,不知有多少人参与其中。
薄翊川回归家族,要对付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我还有时间多帮帮他吗?
“我知道了,我一个打工仔,不懂这些嘛.....”我软声求饶。
薄翊川掐着我后颈的手却分毫未松,拇指若有似无地在我右耳根后摩挲了一下:“为什么要帮我?”
我那儿最敏感,脊椎一阵发麻:“我跟大少现在是一条船上的,大少好,我就好,当然要帮大少啰。”
“除了这个以外呢?”耳畔他的声音低柔下去,很蛊惑,从小到大,我都从未听过他用这种口吻说话。
心怦怦乱跳起来,我脑子都要转不动了,干咽了一下:“以外?”
“嗯,除了我们是共同利益体以外,还有什么原因吗?”
这感觉像极了小时候他给我辅导家庭作业时,把方程式写好了摆在我面前让我自己算正确答案,只是此刻用来当作业诱饵的不是零食和糕点,而是他的声音,他的气味,他的这个人。
我被诱惑得口干舌燥,大脑发蒙,平日里油嘴滑舌的话术都不知道怎么耍了,可让我用真心话回答这问题简直就像让个老太监吃了春药逛窑子,不仅是没有勇气的问题,而是功能性障碍,我梗了半天,憋出一声干笑:“大少觉得还有什么原因啊?”
“我要是清楚答案,还问你做乜?”他又把问题原封不动抛给我。
我心慌意乱,侧眸看向他的脸,近处黑瞳在斑驳树影间正盯着我,神色难辨。一只蝴蝶飞过来,落在他的肩头。
那竟是一只血漪蛱蝶。
心跃到嗓子眼要蹦出来,我干咽了一下,努力撇开乱七八糟的想法,逼迫自己保持理智——薄翊川绝不可能是自作多情的认为我这个马甲喜欢他,在试图引诱我对他表白,他是个心思非常缜密的人,这么问,肯定是在疑心我这么帮他,除了我俩现在是利益共同体的原因以外还有什么其他动机。
无怪他会起疑,就算是成了利益共同体,我一个强行被他抓来当挡箭牌的打工仔的确没理由为他冒着卷入薄家内斗的危险去对付薄隆盛,谨小慎微保住小命努力从他身上搞钱才合乎情理。
我行动之前,竟忘了考虑这个逻辑漏洞。
“薄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我沉默得太久,他似乎等得有点不耐,呼吸更近了,嘴唇几乎贴着我后脑勺,掐住我后颈的手指紧了紧,跟拎猫儿的后颈肉似的。
这种被压制的感受令我本能地紧张,可只是很小幅度的挣了挣,就立刻被他一把掐住了腰,用身躯抵在了玻璃上。
眼前九重葛上栖着的一只蝴蝶被惊得扑扇翅膀,四下乱飞。
“我.....”心跳得太快,我呼吸都困难了,拼命思考着怎么应对薄翊川,他滚烫的体温烤着我,微醺的荷尔蒙气息像是交织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诱惑之笼,令我思维都难以逃逸,但让我拿真心话去填他疑心的答卷我仍然做不到,绞尽脑汁,我终于想到了合理的说辞,“我帮你,是为了报恩啊。我这条贱命不值一钱,大少却前后救过我两次,还说要帮我找我阿妈,就算是条狗也知道报答主人啰。”
这说辞也跟我对雇主说的一致,给他听听,足可证明我不是故意拖延时间不给他去送鸽血红。
“就只是为了报恩,没有别的?”薄翊川却还追问。
这理由还不够充分,他觉得什么动机才够合理啊?他不会真的怀疑我这个马甲喜欢他吧?我忍不住回眸看他,近处黑眸摄人心魄,像一对摄像机镜头,要摄走我的所有想法逐帧研究,我一瞬心慌到极点,哪怕顶着这张假脸这假身份,被他怀疑“喜欢他”,也令我无所适从,仿佛心底那个茧里经年累月藏着的秘密就要被挖出来暴露在无法承受的烈日之下,恐慌感促使我想逃到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去躲起来。
我慌得嘴巴都不听使唤了,开始跑火车:“没有别的啊!怎么,大少不会怀疑我对你有想法吧?虽然我承认大少的外形是很对我这种gay的胃口啦,要说不眼馋当然不可能了,但眼馋归眼馋,动心归动心,我还是分得清的,放心,我不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
“够了。”我话没说完就被薄翊川冷声打断,估计是不耐烦听了。
“大少问完了吧?问完了可以放我去尿尿了吗,我都快憋死了。”说着,我试图掰开他掐住我腰身的手溜之大吉,谁知他却掐得更牢了,手指力道之大,我都感到自己的腰肯定已经被他掐青了。
我忍痛笑了笑:“哈哈,大少,你再这样掐下去,要是给我掐出个好歹来,给别人看见,怀疑你家暴,对你影响不大好吧?”
腰间一松,我立刻掀起婚服下摆,看了一眼,红到发紫的指印赫然印在我腰两侧,被我的肤色一衬,一眼看去简直触目惊心。
“大少你真是.....”我回过头去,见他盯着我的腰,眼瞳暗灼。
不知怎么他的眼神令我一下想起了干爹养的那只塔马斯堪狼犬,平时高冷沉稳,可一旦被人血激发了凶性,就是这种眼神,令我汗毛倒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