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新世子

作品:《我家浴缸通古今,养活雄兵百万

    身后的死士和护卫们面面相觑,他们极少见到世子如此失态乃至崩溃的一面,心里焦急,却无人敢上前劝阻。


    这一切,都被马车里的陈伟看在眼里。他轻叹一声,缓步走了下来。


    老管家立刻迎了上去,弯腰作揖,老泪纵横:“神明大人,您……您快劝劝我们家公子吧!他这次回来,不知有多欢喜,给老爷夫人、老太爷老太太,连宫里的太后都精心备了礼!他一心就想告诉家里人,他立了军功,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会惹是生非的二世祖了!他想证明自己也是个有用的人啊!”


    管家抹着眼泪,声音哽咽:“谁成想……满心欢喜换来这当头一棒,他……他这是接受不了被爹娘当作陌路人,被家族像丢垃圾一样抛弃啊!”


    此时的章海鹏,因用力过猛和极度愤怒,整张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


    他眼中含着不肯掉下的泪水,依旧徒劳地拍打着大门,那双手早已又红又肿,再这样下去,只怕真要废了。


    陈伟对一旁的死士吩咐道:“让他停下,别伤了自己。”


    两名死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章海鹏的胳膊,将他从大门前拉开。


    就在这时,门内终于传来了门童怯怯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铁门,显得有些发闷:


    “世子爷……您、您就别让小的们为难了。家主下了死命令,让您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如今……府里已经有了新的小世子了。”


    门童顿了顿,似乎鼓足了勇气,才把最难听的话说了出来:“家主说……生养您一场,就算尽了父子情分。请您……就别再回来给章家添堵了,只当……只当章家从来没有过您这位公子。”


    这番话如同冰锥,狠狠刺进章海鹏的心口。


    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因愤怒和绝望而嘶哑不堪:“为……什么?!”


    门内的声音这次流畅了许多,显然是在复述主家的话:“因为新世子爷不仅武功了得,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上次京郊比武,他拔得头筹;宫中寿宴,他作的诗、画的画,连皇上和太后都赞不绝口!他的才华,您……您怕是拍马也赶不上。论起笼络人心,您更是没法比。如今,这章府上上下下,谁不对他心服口服?就算您回来了,也早就没您的位置了!”


    门童最后几乎是用喊的:“所以家主说了,您还是自己识相点走吧,别再自取其辱了!”


    “原来……我也是可以被替代的……”章海鹏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他喃喃自语,身体顺着冰冷的大门缓缓滑落,瘫坐在地,“我拼了命地活下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到头来,竟还不如一个只会躲在府里、玩弄心机的小野种……”


    热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混着手上的血污,在他脸上划开狼狈的痕迹。


    陈伟默默走上前,递过去一方干净的手帕。


    “看开点,”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凡是能轻易被割舍的,说明本来就不是真感情。能被随便替代的,证明那个位置,或者说那个人,本身就可有可无。”


    他拍了拍章海鹏的肩膀:“起来吧,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从长计议。”


    章海鹏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在两名死士的搀扶下勉强站稳。他心灰意冷,正欲转身上马车,却听见一阵车轮辘辘声由远及近。


    他猛地抬头,看见章府的两辆马车正一前一后缓缓驶来!


    章海鹏一眼就认出,行在前面的正是他父亲的座驾。而后面那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他却从未见过。


    马车停稳,他的父亲——身着庄严朝服,头戴官帽的章侯爷——利落地下了车。


    然而,父亲的目光丝毫没有扫向近在咫尺的他,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反而径直走向了后面那辆马车。


    只见车夫恭敬地掀开车帘,一位公子弯腰探身而出。他身着月牙白的绸缎锦袍,面容俊美,肤白胜雪,通身的气度温润如玉,宛如夜空中清辉流转的皎月。


    他对着章侯爷温柔一笑,声音清朗:“父亲,孩儿自己下车便是,不必劳烦您搀扶。”


    可年近五十的章侯爷非但没有止步,反而亲自伸手扶他,语气里是章海鹏从未听过的宠溺与关切:“你呀,前几日下马车不小心摔了一跤,你祖母为此念叨了我许久,可不能再有闪失了。”


    “父亲不必忧心,”那公子从容应答,“明日我在车辕旁安个活扣台阶,用时放下,不用时便收在车尾,岂不方便?”


    “就属你机灵,点子多。”章侯爷笑着,语气满是赞赏,“就依你所言,我即刻差人去办。”


    章海鹏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往日对自己非打即骂的父亲,此刻却对另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如此关怀备至,耐心十足。


    他记得清清楚楚,即便在他还是章家名正言顺的世子时,父亲也从未给过他这样的好脸色。


    而如今,他就活生生地站在这里,父亲却连一眼,都吝于施舍。


    从小在万千宠爱里长大的章海鹏,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他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滚动,声音带着哽咽,朝那道熟悉的背影喊道:“父亲!我……我回来了!”


    章侯爷身形一顿,转过身,脸上没有半分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全然的惊怒与防备,目光锐利如刀,狠狠剜在章海鹏身上。


    “逆子!你还有脸回来?”章侯爷声色俱厉,手指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上,“你跟着那凤双双造反作乱,早已被章家从族谱上除名!如今回来是想做什么?是要拉着整个章家给你陪葬,一起下大狱吗?”


    “我求你,放过我们,行不行?还不快滚!”


    章海鹏的眼泪瞬间决堤。


    他听见了什么?昔日将他视若珍宝的父亲,如今竟口口声声骂他“逆子”、“反贼”……甚至,已经将他踢出了族谱?


    呵……


    他流着泪,竟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那笑声里充满了悲凉与荒谬。


    “所以,你们章家,这整个章府,是当真不要我了,是吗?”他声音颤抖,带着最后一丝不甘,指向那位月白长袍的公子,“就凭这个半路捡来的野种,他就能彻底替代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章海鹏脸上,打断了他所有未尽之言。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章海鹏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嘴角当即破裂,渗出一道鲜红的血线。


    “你给我住口!你还有脸提?”章侯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痛骂,“往日你在京城,除了惹是生非,让太后跟在后头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还做过什么?你再看看他!他能让我们开怀,能让太后真心疼爱,能为我章家挣来脸面!你呢?你拿什么跟他比?”


    章海鹏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揩去嘴角的血迹。


    他看着那抹刺眼的红,忽然笑了。他一边流着泪,一边放声大笑,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绝望。


    “原来……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就这么差劲?”


    他在拒北城几经生死,每一次濒临绝境,都靠着“回家”这个念头拼命撑下来。他拼了命地立下军功,就是想让家人们看看,他章海鹏不再是当年的纨绔,他也能为章家光耀门楣!


    他甚至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兴奋地清点着那些战利品——后面马车里,那上万斤的粮食,那些珍贵的物资——他想象着家人看到他风风光光归来时的惊喜与赞赏。


    可谁能想到……


    他运载着满身荣耀归来,面对的却是紧闭的大门和更冰冷的绝情。


    他的家,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