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瓷微微一愣，却来不及细想。


    她与霍佔两人迅速联手，将晕倒的男保镖拖至沙发背后，又将女佣用抱枕垫起、靠在沙发上，让她背对大门。


    趁着周家尚未察觉这里的动静，他们迅速穿过走廊，向别墅后的花园而去。


    一路上，苏沐瓷小心避开工作人员，压低声音问身旁的人：“霍先生，你为什么不问我迷药从哪来，又为什么要弄晕他们？”


    霍佔步履从容，声音低沉：“你做事，自有你的理由。我只需帮你。”


    苏沐瓷心头微动，忍不住再问：“那你……又怎么知道我需要帮助？”


    他侧目看她，语气笃定：“以你和周家的关系，怎么可能真的来贺寿？我猜，你大概会做些让周家不太愉快的事。”


    每一句，都精准击中她心底最真实的念头。


    她眸光微黯，声音轻了下来：“你这么信我、帮我，如果最后我达不到你预期的回报呢？”


    霍佔不以为然地低笑，那笑声里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那我就再助你一臂之力，助你达到为止。”


    “……”


    苏沐瓷喉咙一热，竟一时失语。


    待外面工作人员走远，她凭着记忆沿花园小径，走向周家别墅后的祠堂。


    霍佔停在门外，声音放得很轻：“我在外面把风。”


    “好……”


    苏沐瓷一步步走入幽静的祠堂，在不起眼的角落，终于看见苏暖的牌位，一坛黑色的骨灰盒被随意搁在牌位后方。


    她鼻尖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妈妈……”


    逃离周家之后，她一直鼓不起勇气回来接母亲离开。正因如此，周望远才能一次次用骨灰威胁她。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退，也不会再怕。


    她必须与周家彻底了断。


    “妈，我来带你走。”


    她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随即起身，抱紧牌位与骨灰盒，快步走出祠堂，与霍佔会合后沿花园小径朝大门方向疾步离去。


    ……


    休息室里，周梦莹推门而入。


    她嘴角含笑，走向沙发方向，对着那个背对她的身影，语气讥诮：


    “姐姐今天这身仿品花了多少？十万？二十万？看不出来，跟珩之谈了三年，倒也攒下了不少钱呢。”


    “可惜啊，打扮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爸爸眼里没有你，他只有我一个女儿。傅珩之眼里也没有你，今天我把他甩了，他眼圈红红地还想挽留我，真是可怜。”


    “姐姐，你什么时候才明白？不管你多努力，他们都只会围着我周梦莹转。”


    说话间，她已走到沙发背后。


    见沙发上的女人始终不回应，她心头火起，陡然提高声音：


    “你也别怪我，毕竟因为你和你妈的存在，我的爸爸到我十二岁才敢来看我！我被人叫了十二年的野种！这都是拜你们所赐！”


    “现在风水轮流转，你爱的男人我说丢就丢，而我，会嫁给帝国最尊贵的男人！姐姐，你终将一无所有！”


    “你以为不说话就能逃避你失败的人生吗？”


    “装聋作哑的贱人！”


    周梦莹猛地冲至沙发前，伸手欲抓住苏沐瓷。


    可当她看清沙发上的人，脸色骤变。


    “怎么是你！”


    她一耳光甩过去，女佣惊醒，看清来人后慌忙跪地：“小姐、我……”


    “苏沐瓷人呢！”


    “我不知道……我进来送茶，闻到一股味道，之后就晕过去了……”


    “废物！”


    周梦莹攥紧裙摆，怒气冲冲奔出门外。


    门外保镖被惊动，纷纷上前：“小姐，出什么事了？”


    周梦莹厉声下令：“立刻跟我去祠堂！”


    当她带人冲进周氏祠堂，看见苏暖牌位处空荡一片，整张脸扭曲得几近狰狞。


    周望远随后赶来，震怒道：“这……这是苏沐瓷干的？这逆女，竟敢偷走她妈的骨灰！”


    在他未注意的角落，周梦莹背过身去。


    她嘴角抽搐几下，渐渐扯出一抹疯狂的笑。


    ……


    苏沐瓷坐在霍佔的车上，驶离周家别墅。


    她心头忽地一跳，这一切似乎太过顺利。


    下意识地打开了骨灰盒，下一刻，瞳孔骤然收缩。


    里面，竟是一块石头！


    驾驶座上的霍佔察觉到车内气氛骤沉，“怎么了？”


    苏沐瓷眼眶通红，声音发颤：“霍先生，我原以为……能就这样与周家彻底了断。是我太天真了……”


    她抱紧牌位，肩头难以自抑地颤抖。


    霍佔余光扫见骨灰盒中的石块，下颌倏地绷紧。


    “苏小姐别急，周家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他话音压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松。


    他想伸手握住她，想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可他清楚此刻越界，只会让敏感戒备的她，将他推得更远。


    霍佔攥紧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


    真是……该死！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他强压躁意接起，对方语气恭敬：“Zeron先生，我是傅氏集团商务总监，我们傅总想约您见面，并为之前的事郑重道歉。”


    傅珩之？


    霍佔松了松领带，眉眼浮过一道阴沉：“可以，下午我正好去练拳击，有兴趣的话，一起来玩玩。”


    既然有人主动送上门，他正好活动筋骨！


    十分钟后，霍佔将苏沐瓷送至公寓门口，目送她下车后，疾驰而去。


    回到公寓的苏沐瓷抱着牌位坐在沙发，手机上弹出两条信息：


    【姐姐，今天拿走的东西可还满意？好在我提前做好了准备呢。】


    【[一段视频]】


    苏沐瓷点开视频，自动播放。


    画面里，那个熟悉的青花瓷骨灰坛，被保镖粗鲁地抱着。


    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伸了进去，狠狠抓起一把灰白的骨灰！


    苏沐瓷的呼吸瞬间停了。


    不要——！


    她眼睁睁看着那只手移到马桶上方。


    五指张开。


    那些承载着她所有思念与温暖的粉末，飘飘洒洒地坠落。


    妈妈的骨灰，坠入肮脏的下水道！


    紧接着，“咔嚓”一声，是按钮被按下的声音。


    巨大的水流漩涡，瞬间将一切吞噬得干干净净！


    视频很短，循环播放着。


    苏沐瓷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破碎的气音在喉咙里哽咽。


    手机屏幕倒映着她失血的脸，一片惨白。


    然后是一滴一滴眼泪砸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


    她指尖颤抖，徒劳地想要触摸，想要挽留。


    想要将那些被冲走的骨灰，隔着画面抢夺回来。


    “妈妈......对不起......”


    声音从透着血腥味的喉咙里挤出来的，不断抽搐哽咽：“是我......是我低估了他们的恶......”


    是她太天真！


    竟以为那些人还有底线！


    又一条短信弹出：【下次姐姐再不乖，我就全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