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膝盖像抽走了骨头，重重砸在地面。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对不起……”


    霍佔喉中干涩、哽咽，发疼。


    他当时就应该把她带走的！


    他不应该放手！


    悔恨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眼底早已是一片猩红。


    一名现场工作人员见到他这副悲痛的样子，忍不住上前问：“请问你是死者家属吗？”


    他是家属吗？他什么都不是！


    但那又如何，他要带她走，即便是尸体！


    霍佔正要开口，突然被另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恸哭声强势盖过。


    “儿子啊！我的儿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呐！”


    老妇冲了进来，趴在白布之上，声嘶力竭地哭喊：“你扔下我一个人，我可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工作人员去扶情绪失控的老妇，“老人家，您节哀……”


    霍佔眼角此刻正挂着一滴眼泪，见到这幕，那滴眼泪冻住，似是在犹豫还要不要掉下来……


    儿子？


    什么情况！


    他猛地抬手掀开那片白布，下一秒，表情五彩缤呈。


    工作人员立即上来将白布盖上，再次问道：“你究竟是不是家属？如果不是的话请……”


    话没说完，霍佔已径直站起，手背撇过眼角的那滴泪珠后冷漠转身离开。


    他跪错人了。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传出程斯宇急促的声音：“霍总，苏小姐没有跳楼，但在苏小姐离开后有个男人又跳了楼，据说是连续加班七天崩溃……”


    霍佔对后面的话没兴趣，直接将通话掐断，转头联系私家侦探。


    “三分钟内，我要知道苏沐瓷在哪儿！”


    两分零五十秒得到回复：“霍总，她被您的侄女霍珺珺带走了。”


    “？？”


    霍佔点开朋友圈，看到霍珺珺最新动态：【我的姐妹，今后我来罩！（附图）】


    照片上两个红酒杯交碰。


    虽然没有苏沐瓷的正脸，但其中一只握着红酒杯的小手被他认出来了。


    苏沐瓷无名指处那一点小痣，早已深深刻进他记忆里。


    太好了！她没事！


    霍佔剧烈起伏的胸膛平稳，下一秒，眼底透出一抹强烈的杀意。


    江城，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他会让他们付出百倍代价！


    他给京都特助致电：“推迟一个月内所有会议，把江城傅家全部业务关系整理给我！”


    转即，又拨出另一通电话，话音沉而有力：“爸，我回江城了。”


    ……


    “天呐，我京都的小叔怎么回来了！”


    霍珺珺看着家族群里的通知，“蹭”地一下从沙发跳起，慌慌张张地在苏沐瓷面前踱来踱去，嘴里自言自语：“怎么办怎么办……”


    比起霍珺珺的慌乱，苏沐瓷则像一尊雕像坐在沙发上。


    她换上了睡衣，肩膀披着浴巾，发丝半湿半干凌乱地落在肩膀上。


    思绪还停留在周氏集团天台那幕。


    当时她想要跳下去，突然天空闪过一道电光……


    恍惚间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不要跳！不许跳！”


    如从梦魇中苏醒，她从天台的边缘退了回来。


    几乎与此同时，霍珺珺冲到了天台抱住苏沐瓷，将她带到了这间公寓。


    事情发生很快，苏沐瓷大脑里面有无数画面在交织。


    傅珩之……


    周梦莹……


    一幕一幕，直到她的眼底被一股股强烈的憎恨熏得愈发通红。


    忽然，被霍珺珺跺脚的声音惊醒。


    “小叔怎么来得这么突然？大晚上的，一定是有大事！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看霍珺珺那副焦躁的样子，苏沐瓷暂时压下那些喷涌而出的恨意。


    她低声问：“珺珺，你什么时候有个小叔？”


    在苏沐瓷还是“周沐瓷”的时候，霍珺珺就是她最好的闺蜜。


    后来“周沐瓷”辍学了，失联了，而霍珺珺被送去京都上学，等两人再次见面，一个在跟“快递员”谈恋爱，一个在律所当实习律师。


    苏沐瓷认识霍珺珺这么久，从没听她说起那位小叔。


    霍珺珺坐在苏沐瓷身边，娓娓道：“沐瓷，这件事我也是上高中才知道。我爷奶以前感情不和，最后离婚收场，我奶奶一个人去了京都。直到我读高一那年我爷爷才知道我小叔的存在，原来我奶奶离婚时是带球跑的！”


    “奶奶可能是为了争一口气，单亲带娃愣是把我小叔的教育按顶级配置堆，他10岁学完了法学、商学、经济学本科课程，14岁拿金融、管理双硕士学位，16岁白手起家创业，现在在京都开公司，一开就是世界一流！”


    “我在京都上大学期间就住的小叔家，那段日子对我而言简直就是宇宙级别的降维打击！”


    “我能想象到，他这次来江城看到我，肯定会问我的工作怎么样。我能怎么回答？小律所的垫底实习生！然后他会像在京都一样，用很平静、又很漠然的眼神凝视我三秒钟。”


    “那三秒钟内，我会觉得我就是个废物，会不断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努力，为什么这么没用……你说说，他怎么就不能等我稍微混出那么丁点出息了再回江城呢？”


    苏沐瓷听明白了，闺蜜的小叔是位事业有成的中年企业家。


    因为履历过分优秀，给闺蜜造成很强大的心理压力。


    她安慰道：“珺珺，你小叔毕竟比你大一辈，等你到了他那个年纪，至少是十几年经验的大律师了，未必比他差的。”


    霍珺珺闻言，脸色更颓废了。


    她奶奶离婚带球跑的时候年近五十，她家的天才小叔仅仅比她大了六岁而已啊！


    罢了，说多了都是泪，越说她越废。


    她长叹了一口气，岔开话题：“沐瓷，不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你以后怎么打算？”


    苏沐瓷听到这话，眸仁克制不住地闪过一抹利光。


    怎么打算？


    周梦莹在地下室当着她的面虐杀小七，在她逃跑后又指使傅珩之来玩弄她的感情，逼她至绝境。


    而傅珩之，全程都是周梦莹的帮凶。


    既然她的退让，换不来喘息之机，那就不必再退了。


    她必须让那两个恶魔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