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提一大早是被吵醒的，楼下的心声又哀怨又嚎叫的，让她着实没办法忽视。


    她睁开眼，头晕眼睛疼告诉她这一觉睡得非常不好。


    捞过手机一看，早上八点半，睡了才不到四个小时。


    她捞过被子蒙着脑袋翻个身想继续睡。


    “怎么办，怎么办哟。”


    “唉。”


    心声是无法因为介质而变小，不会因为她多盖了一层被子就会听不见楼下人的心声，楼下的唉声叹气越来越重，卓提坐了起来，自己也叹了口气，“唉。”


    她洗漱了下，拿上头戴式耳机出了卧室，靠在楼梯栏杆上往下看了眼。


    一楼客厅沙发上坐着保姆秦姨和侄女卓钰和，秦姨手里捧着个碎了的花瓶正在拿胶水将碎片粘起来。


    卓钰和手里捧着本书，边翻页边说，“秦奶奶，你不用这么紧张，小姑她不会怪你的。”


    “小提最喜欢这个花瓶了，她十岁的时候跟你奶奶一起去T市亲手做的，宝贝的不得了。”秦姨说道。


    卓钰和反扣下书，“但是它已经碎了，你粘起来它也不是原来那个，再说了，这个花瓶一直放在壁橱最上面，小姑几乎不往上面看，要没人提，她发现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


    秦姨看着她，“那应该怎么办。”


    “跟她道歉吧，”卓钰和说，“承担错误，小姑不会怪罪。”


    秦姨推了推脸上的老花镜，看着手里的碎片，叹气，“我不是怕她怪罪，我是怕她…”


    “怕她什么？”卓钰和好奇。


    秦姨却没再说话，小心摸了摸花瓶碎片。


    “早。”卓提下楼打破了这份静默。


    “小姑早！”卓钰和冲她笑笑，“今天起这么早呀。”


    “你没去上学？”卓提问。


    “今天周六。”卓钰和说。


    秦姨站了起来，踌躇着笑了笑，“小提，姨跟你道歉。”


    卓提走过去，明知故问，“怎么了。”


    “早上有个大蜘蛛爬到壁橱上，我用扫把想打它，”秦姨摊开手心给她看，“不小心把花瓶打碎了。”


    她手心里躺着几块粘起来的碎片，面前桌几上摆着花瓶其他碎片，花瓶碎的很彻底，已经分辨不出原型是什么样。


    “嗯。”卓提轻轻应声，蹲到桌几旁，“没事。”


    卓钰和突然欢呼，“看吧，我就说小姑不会怪的。”


    秦姨却没能放心，卓钰和还小不清楚，但她知道，这个花瓶对于卓提的意义，她拍了拍卓提后背，“姨会想办法把它粘起来。”


    “不用，我来，”卓提说。


    秦姨还想说什么，卓提打断她，“姨，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有有，想吃什么，昨天包了饺子，可以煮也可以煎。”


    “煎饺。”卓提说。


    花瓶碎的彻底，好在碎片偏大，要粘起来不困难。


    卓钰和蹲到旁边帮她凑形状，“花瓶分子破坏，完成不了百分百了。”


    卓提瞥她一眼，“你这几天在看什么？分子都知道了。”


    “初中化学，反正以后百分百要学的。”卓钰和极为认真，“最近为了奥数考试脑子很累，学点别的轻松一下。”


    “学习能让你轻松？不如出去玩玩。”卓提说。


    卓钰和摇头，“注意力分散一下就行了，出去玩…浪费钱，还是算了。”


    卓提手一顿，“出去玩开心就行，怎么是浪费钱，小姑给你钱。”


    “不用，”卓钰和对她笑，“学习也能让我开心，对了，我最近没事儿在玩猜猜，可有意思了。”


    “什么意思？”


    “就是猜测事情发生的概率，猜着好玩儿。”


    卓提揉揉她脑袋，“比如呢。”


    “比如隔壁！”卓钰和手指在空中戳了戳，指向西边。


    指的是最西边的空地，不，应该说，从去年开始建房的空地，今年年初建成的一栋全透明两层别墅。


    卓提没说话，粘上一块碎片。


    卓钰和掰着手指，“咱们这一片早就规划完毕了，没想到还能单独建别墅，隔壁绝对来头不小，全玻璃别墅，我用望远镜看到隔壁的装修，别墅内部全摆满了花草，主人大概率是位Omega女性。门口有一片巨大的空地没有东西，不知道是还没弄好还是留着空地学秦奶奶种点菜什么的。”


    卓钰和继续道，“女主人大概率是个爱护花花草草，有一定年纪的阿姨，不过这得取决于门口的空地是不是真的拿来种菜，不然还是有可能是个年轻的女性，很有少女心的人，全玻璃别墅，只有心里有童话的人才会喜欢。”


    卓提对隔壁住了什么人不感兴趣，但还是很认真听完卓钰和一通听着就很不靠谱的推理。


    “嗯，你说的很棒。”卓提点头。


    花瓶不是什么名贵品，当初做的时候也就花了点材料费，甚至花瓶并不好看，一个歪扭的椭圆形，淡蓝色的釉面漆，瓶底刻着一行小字。


    【妈妈和小提】


    因为碎裂，花瓶底从‘和’字一分为二，裂纹横亘在中间。


    卓提轻轻摸了摸那排小字。


    粘好的花瓶卓提没放在一楼壁橱，放到了自己卧室床对面的横柜上，花瓶支离破碎，瓶身裂纹反给它增添了些艺术感。


    有机会买点什么放进去，让它看起来有生机一点。


    卓钰和乱七八糟的推理下午就迎来了见证。


    卓钰和拿着望远镜站在卓提房间的阳台上，卓提的阳台一侧正对着隔壁的别墅，两栋别墅之间直线距离大概三百多米。


    卓钰和：“这，这个女人是主人吗？虽然没有参照物，但是根据这人站在门槛边，根据门的高度来算，她身高不会比小姑你矮，一定是个Alpha。”


    卓提坐在电脑边沉默玩着游戏，间或回一句队友的消息。


    【牛头士：姐，帮我带一下我朋友，新手。】


    【提刀杀人：价钱怎么说。】


    【牛头士：？？什么意思？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还差你这个吗？】


    【提刀杀人：直接说，别废话。】


    【牛头士：老样子。】


    卓钰和将望远镜调好焦距，看清了那人的脸，惊呼道，“小姑，你快来看，这个主人长得太好看了，可惜也是个Alpha，不然可以考虑当我小姑夫，嗯…大姑太忙了，不然当我大姑夫也行。”


    卓提一口气杀掉一支四人队，跑进安全区，躲在一间屋子里，吸了口桌子上的奶茶，甜度让卓提皱眉，一边给牛头士回复，一边淡然道，“小钰，可以考虑当我侄媳妇。”


    【提刀杀人：没问题，今天的钱别忘了给。】


    卓钰和说：“可我也是个Alpha。”


    “真爱不分性别。”卓提淡淡道，“好看就行。”


    有人进了卓提躲着的房子，卓提聚集回神。


    卓钰和：“别说，这人一副古人装扮，一点也不像别的那些cosplay违和的很，倒像是这就是她的日常装扮，真的很漂亮，小姑你要不要来看看。”


    卓钰和将望远镜又调了距离，在那人脸上里来回看，那人似乎感知到什么，抬眼望向卓钰和的望远镜，眼神对上她的。


    卓钰和淡定收回望远镜躲进屋内，却是一连串惊讶，“小姑，她看见我了！”


    卓提最后一梭子子弹打完，十一杀吃鸡，退出游戏到大厅。


    微信恰好响了一声，是牛头士的结款，她点了收下。


    -合作愉快。


    拿过望远镜自己走到阳台上朝对面望过去，对面有不少工人搬家具进进出出，只有一个长发穿着白色锦袍的人悠闲站在门口，望远镜的焦距被卓钰和调的过近，卓提一眼看见那人的脸颊，一点毛孔也看不出的细致。


    这人，不就是昨天在酒吧看见的cosplay女？她就是隔壁主人？


    不过这人怎么天天这副打扮。


    卓钰和冷静下来后接受了对面是女Alpha的事实，凑到卓提身边，揶揄道，“小姑，是个大美女唉……”


    卓提也接收到了对方的眼神，默默收回望远镜，揉了揉卓钰和的脑袋，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姑，”卓钰和仰头，“我们去和新邻居打个招呼吧。”


    等工人都走完后许状元捏了个去尘诀，屋子里瞬间焕然一新，双手叉腰颇为满意，等着让公孙妩夸赞一番，转头看见公孙妩站在屋外，侧身不知道看着哪。


    许状元走出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隔壁的别墅。


    公孙妩玉指一伸，“桂花，那个闪着红色亮光的就是你说的摄像头？”


    “是，”许状元说，“我们做什么那个都能拍下我们，跟手机一样，我教过你的，还有，能不能别喊我桂花了，好歹在这个世界上我有头有脸，说出去怪让人笑话。”


    公孙妩动动手指，隔壁那栋别墅铁门上方的摄像头应声脱落。


    公孙妩：“这样是不是就坏了？”


    嘴角噙着笑，一副觉得新奇的幼稚模样，教人怎么也猜不出这是个活了一千多岁的妖怪。


    “我的老大哟，”许状元头疼，“你下回要施法之前记得先下结界，这个世界早已经不是几百年前了，处处都有摄像头，还好那个位置只有那一个摄像头，不然你就被拍进去了，这里住的人都来头不小，没准会送我们进监狱，虽然越狱对你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但是越狱犯全球通缉，我们就会没有自由，自由你明白吗？你在深山里修炼几百年不就是为了自由吗？我的祖宗哟！”


    公孙妩挥一挥衣袖，伸手，掌心凭空变出两颗银杏果扔给许状元，真心不解道，“吵死了，我不在的这几百年里，松树和牡丹到底是怎么忍的你？”


    许状元喜滋滋接过银杏果吃下，“我都说了是跟你学的。”


    银杏果作用立竿见影，瞬间浑身通畅精力百倍，许状元舒服地哼了哼。


    公孙妩斜睨一眼许状元，转身悠悠进了屋。


    屋内地板种满了小花琉璃草，家具缠绕着紫藤，公孙妩掏出几粒种子，正准备在屋内洒下，想起许状元的话，给房子四周下了结界。


    两颗黑色小种子扔在客厅角落，划破手指，鲜血滴进种子上，凝神观望了一会儿，只见那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长成芽，再成树苗，随后越长越高，越长越高冲破一层天花板，再冲破二层，最后冲破屋顶，长成了比屋子高的两颗大树。


    整个过程不过五分钟。


    公孙妩施法修补了被树冲破的天花板和屋顶，将两棵树中间的藤蔓纠缠在一起做了个吊床，亲身躺在上面，颇为满意。


    许状元叹为观止，这世上仅有的两颗紫仙树，就这么被她当成了吊床，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有人在吗？”屋外响起一声偏稚嫩的女声。


    许状元出门，看见一个身穿白色家居服的女人领着一个稍小一点的女生。


    小女生手里还抱着一盆盆栽，说，“叔叔好，我们是隔壁的邻居。”


    许状元轻轻挑眉，这个女人就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凡人，能看见他们的凡人。


    “老大。”许状元对着屋子喊了一声，“来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