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要卖给外国人的皮鞋，而且原价一两百，现在亏本卖——这个消息，很快就在集市里流传开了。


    关键是还有个小伙子拿着喇叭，动不动就喊一声：


    “江南皮革厂，江南皮革厂倒闭了！王八蛋老板，吃喝嫖赌，欠了三点五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啦……”


    阴阳顿挫，朗朗上口，堪称这个时代的最佳街头广告词。


    广告词的重点就是要吸引人，要能抓人眼球，或者抓人耳朵，最好能有足够的故事性，勾住潜在客户的注意力。


    对此，王衡很清楚。而且江南皮革厂这套台词，他前世是看过鬼畜视频的，那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也就是这里没有伴奏，要不然，他觉得自己简直能唱出来。


    中午十二点时，孙司机又跑了一趟鞋厂，把剩下的四百双都运过来了，顺便还带来三份盒饭。


    三个人轮流吃完午饭，保持摊位始终有人。


    因为一直有人来买。


    到了下午三点，一千双皮鞋卖得只剩下不到一百双，而且码数已经断了。


    “小伙子，你这皮鞋是不错，可我要39的，你给我的这是40的啊。”


    王衡：“实在对不住了，大爷，39的已经没了。”


    “唉，那就算了……”


    大爷放下鞋子打算要走人。


    王衡：“您等等！鞋子不能买小了，但是大一点没关系啊，您可以塞个鞋垫。”


    大爷：“那多麻烦啊。”


    王衡小声道：“我给您专门再便宜十块钱，三十九一双，怎么样？”


    大爷眼前一亮：“好，我要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大叔正在试鞋，试完了一皱眉：“你这个鞋小了，45码的没了吗？”


    韩奕萱摇头：“抱歉……”


    王衡过来接手，说：“尺码小了吗？”


    大叔叹气：“没办法，总不能穿小鞋吧。”


    王衡：“您家里有孩子吗？”


    大叔：“有个儿子，已经上高中了。”


    王衡：“他穿什么尺码呢？”


    大叔想了想，说：“应该是42吧……但高中生穿皮鞋，学校让吗？”


    王衡笑道：“学校哪能不让啊！我就是才高中毕业的，再清楚不过了。学校管校服，管发型，但不管你穿什么鞋子。不瞒您说，我高中三年就想穿个皮鞋，看着多成熟，多稳重啊，可惜我爸就不给我买！”


    大叔又看了一眼那个【亏本卖】的招牌，决定还是要把便宜占上，说：“那好吧，给我一双42码的。”


    王衡将鞋盒递给人家。


    大叔一手拿着鞋盒，一手付钱，顺便问：“你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家里人知道不？你不上大学吗？”


    王衡笑道：“下个月就去上大学了，现在嘛，算是暑期给自己找点事干。”


    大叔摇摇头：“唉，人和人真是没法比，我家那小子暑假就知道打游戏，学校补习都不乐意去。”


    王衡：“我以前也缩在家里打游戏，都这样的，人需要成长嘛。”


    大叔抱着鞋盒走了。


    趁着暂时没顾客的空隙，韩奕萱小声问道：“你以前真是那样吗？”


    王衡：“哪样？”


    韩奕萱：“就是缩在家里打游戏……”


    王衡随口道：“以前，算是吧。所以我其实是个很内向的人。”


    “内向？”少女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今天可一点都不内向啊，简直像个专业推销的。”


    王衡：“人都是逼出来的。又有人来了，先做生意再说。”


    ————


    下午五点半，孙司机开着回到市区，在一家银行门前停住。


    上午出发时还是满车的鞋盒，而现在，已经全都空了，车里只剩下少男少女两位乘客，以及货厢里几个小马扎之类的杂物。


    王衡卖鞋的时候，坚持把鞋盒也一起赠送，这样他就不需要处理垃圾了。


    现在，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分钱环节。


    韩奕萱把所有的现金存进了银行。同时，王衡还办了一张新的银行卡，用来接收转账。


    办好了卡之后，王衡在银行里找了个座位坐下。


    他刚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身旁就坐下了另一个人，带着淡淡的清香。


    此时凑过来的当然是韩奕萱。


    只见少女神色激动，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更是闪闪发光。


    “你知道我们总共赚了多少吗？去掉拿货的成本，我们一共赚了三万二！”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却藏不住兴奋。


    王衡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微笑回应：“跟我预估的差不多。最后那些断码的打折狠，要不然还能多赚点。”


    韩奕萱：“这可是一天的盈利，一天，就赚了三万多块钱！一般的白领，上几个月班才有这么多工资呢！”


    王衡点了点头：“没错，所以说要创业嘛。给别人打工，哪有自己当老板的爽？”


    “按照我们说好的，我应该给你百分之三十，就是九千六，但是……”说到这里，韩奕萱忽然停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


    王衡心道不妙，这妮子该不会是想变卦吧？


    对了，今天忙着卖货，忘了跟她签个合同！


    失策啊失策，怎么如此大意呢？她要是贪心，赖账，王衡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说好男不跟女斗了，就算狠下心要斗一斗，似乎也有点投鼠忌器。上午那个司机可是说过，这姑娘的家世很不一般……


    吸取教训，跟人谈事情的时候就算没有合同，好歹也该录个音啊，怎么能把信任建立在复杂多变的人性上？


    就在王衡心念百转，惊疑不定之时，却又突然发现，面前这女孩的神色有点不对劲。


    要赖账的人会脸红吗？


    此时，韩奕萱小脸羞红，轻声说：“我不想给你分三成，我想跟你平分。”


    王衡愣了：“五五分？”


    “今天都是你在忙，主意也是你出的，我感觉我只是在帮忙。要是让我拿走大部分利润，我觉得不好意思……”


    说到这，韩奕萱轻咬粉唇，凝视着他。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王衡不由得心头一悸。


    这姑娘在想什么？


    她要分给自己的钱，从九千多，一下子变成一万六，这仅仅是因为不好意思吗？


    王衡忽然有些心跳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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