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个小时，水门桥，完好如初。


    刚刚还欢呼雀跃的阵地上，瞬间死一般寂静。


    就连直播间都升起一股无力感。


    “这…修复速度也太快了吧？”


    “这还怎么打？我们拼了命炸掉，他们随随便便就修好了？”


    “这差距也太大了，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游戏里，第二次炸桥的计划已经悄然开始。


    但这一次，美军的防御明显加强了，坦克直接开到了桥中央，两盏巨大的探照灯如同恶魔的眼睛，将桥面照得亮如白昼。


    “我去！”


    一个身材瘦小的战士站了出来，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炸药包。


    “我个子小，目标小，不容易被发现！”


    连长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弹幕一片唱衰。


    “不会吧，要用人肉炸弹？”


    “这种防御怎么可能冲得过去，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别去了啊，小兄弟！”


    被连长拍了拍肩膀，这仿佛成为了小战士巨大的荣耀，他的笑容仿佛成为了这冰雪之中盛开的花朵。


    来不及说什么话，他已然将白色的床单披在身上，整个人融入茫茫雪地。


    他一点一点地向前匍匐。


    很顺利地躲过了探照灯，爬到了桥墩之下。


    可就在他准备安放炸药包的瞬间，一束光猛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还没有等他做出任何动作……


    “哒哒哒哒——”


    密集的机枪子弹瞬间覆盖了他所在的位置。


    小战士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白雪。


    看着这一幕，苏轻轻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直播间里，所有的弹幕都消失了。


    就在众人绝望之时。


    那名小战士，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阵地的方向，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别管我！”


    “向我开枪！！”


    “向我开枪！！！”


    那撕心裂肺的吼声，穿透了风雪，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苏轻轻的脑子一片空白。


    向着他开枪？


    他疯了么？


    连长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桥墩下的那个小白点，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嘴唇被咬出了血，两个字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


    “开枪！”


    阵地上的重机枪手犹豫了一瞬，但军令如山。


    他调转枪口，对准了那个被探照灯锁定的身影。


    火舌喷吐，子弹链瞬间将那个年轻的战士与他怀中的炸药包一同吞没。


    “轰——！”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要猛烈的巨响传来。


    火光冲天，将半个夜空都映成了白昼。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风雪扑面而来，苏轻轻被身旁的老兵死死保护在地上，耳边只剩下嗡嗡的轰鸣。


    整个水门桥的桥体在剧烈的爆炸中被拦腰截断，钢铁的悲鸣声中，断裂的桥面轰然坠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成功了！


    用一个年轻战士的生命，换来了第二次的成功。


    苏轻轻早已泪流满面，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直播间里，那刷屏般涌动的弹幕，在爆炸的那一刻，彻底消失了。


    长达一分钟的死寂。


    屏幕上，空无一物。


    然后。


    “……”


    “走好。”


    “我的天…我…我说不出话。”


    “他叫什么名字…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这已经不是游戏了…我分不清了。”


    “我为我之前的轻浮道歉，对不起。”


    弹幕从这一刻开始变得沉默而稀少。


    没有了调侃，没有了质疑，只有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同情，与对现实生活的无声感慨。


    可战场，根本不会留给任何人感慨的时间。


    看着被彻底摧毁的桥梁，幸存的战士们没有欢呼，只是默默地脱下了军帽，朝着桥梁的方向，致以最沉重的敬意。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小战士的牺牲换来了最终的胜利时，连长却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不解的命令。


    “所有人原地待命！”


    不久之后，天空中再次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


    不是战斗机，而是巨大的运输机！


    一架，两架，三架……


    庞大的机群遮蔽了天空，一个个巨大的黑影带着降落伞，精准地投向了水门桥的断口处。


    那是……预制好的桥梁组件！


    这是要重建桥梁！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绝望。


    阵地上的那点悲壮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死一样的安静。


    那个小个子战士拼上命才换来的战果，就这么没了。


    在敌人恐怖的生产力面前，他的牺牲像个愚蠢的笑话。


    苏轻轻胃里一阵翻腾，她知道，直播间里每一个观众都和她想的一样：那个战士白死了。


    队伍频道里，已经有新兵没忍住，哭出了声。


    弹幕的风向彻底变了，上一秒还在刷着同情，下一秒就只剩下了愤怒的咒骂。


    “操！”


    “不玩了！这游戏能玩？”


    “对面是GM吧？这修复速度是人能打出来的？”


    “所以……那个小哥就这么白死了？”


    “顶不住了，这根本就不是战争，这是拿人命往铁坨子上砸啊。这游戏设计师是不是有病，做出来就是为了恶心人的？”


    苏轻轻也差点委屈地哭出声来。


    是啊，拼尽一切，付出生命的代价，结果却只是徒劳。


    那他们坚持的意义，又在哪里？


    就在所有人都垂头丧气，斗志全无的时候，连长猛然站起了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绝望，只有一股被逼入绝境的狠厉。


    “都给我抬起头来！”


    他的眼神扫过每一个战士。


    “觉得绝望了？觉得咱们的牺牲没有意义了？”


    “我告诉你们！敌人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我们炸掉这座桥是对的！因为这里就是他们的命脉！”


    “他们能修一次，我们就能炸一次！他们能修十次，我们就炸十次！”


    连长走到了队伍中央，一把扯开了自己的棉衣，露出了里面绑着的集束手榴弹。


    “这一次，我们，跟这帮洋鬼子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所有人，把身上能炸的东西都拿出来！组建敢死队！”


    “我们用命，也要把这座桥，给我彻底从地图上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