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军不满问道。


    “回家干啥？民政局这都快下班了，先办了不行嘛。”


    “不是，主任，是我不知道您今天会带秋月同志来，我户口本还在家里呢。”


    陆向阳不好意思的开口。


    “这不咱们没户口本，民政局也不给办啊。”


    张建军也反应过来这事很突然，只能无奈地摆摆手。


    “行吧行吧，走走走，我同意了，让你提前下班，咱们一起去拿。”


    “哎！谢谢主任！”


    陆向阳连忙应着，带着人就走。


    他家离工厂还是有点距离的。


    三个人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城郊的一片棚户区里。


    这边都是一排排的土坯房。


    陆向阳在前面走到其中一个房子打开门。


    看到家里没人，他就知道自己母亲估计又去菜市场了，


    这个点，菜市场快收摊了，能捡到不少别人不要的菜叶子。


    他们家的菜基本都是这么来的。


    陆向阳收回思绪，让两个人在院子外面等自己，自己直接进屋里从炕席底下摸出一个铁盒子。


    户口本就在里面。


    拿着户口本，陆向阳看向一扇门隔开的姑娘。


    想着好歹也是领证呢，还是干净点好。


    于是径直走到院子里的压水井旁，压了点水，胡乱洗了把脸。


    随着脸上的油污被洗掉，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


    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虽然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但架不住陆向阳年轻，还长得白。


    “陆……陆同志，你好了吗？”


    就在这时，林秋月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她被张建军催促着来看陆向阳磨蹭啥呢。


    陆向阳转过身。


    林秋月看着洗干净的陆向阳，瞬间脸红了。


    陆向阳点头。


    “好了，我擦个脸。”手还没拿到毛巾呢。


    随后院门外就响起了张建军的催促声。


    “你俩人呢，拿个户口本这么半天，赶紧的！民政局快下班了！”


    说着，张建军直接进来，刚好看到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有点暧昧的场景。


    他虽然不喜欢林秋月，但是林秋月好歹也算是自己的未婚妻，于是没好气地朝着陆向阳大吼道。


    “赶紧走了走了！”


    “好了好了，主任，这就走。”


    陆向阳想想也就算了，跟着出了门。


    三人再次走上回镇里的路。


    六月的天，热得很，只见走了没一会儿，三人满身都是汗。


    张建军心里惦记房子，就觉得陆向阳和林秋月走得慢。


    索性路过小供销社门口的冰棍摊，咬咬牙，掏出五分钱，对摊主道。


    “来两根绿豆冰棍！”


    张建军想着赶紧给这两人降降温，好让他们走快点。


    但陆向阳可不会满足这点。


    他直接看向张建军开口。


    “主任，这冰棍……哎，我这突然想到一件事啊。”


    张建军一愣，觉得陆向阳看不起自己买的冰棍。


    “你小子什么意思？我请你吃冰棍还摆上谱了？”


    “主任，您误会了！”


    陆向阳连忙摆手。


    “主要是我刚才我想起来，昨天中午在我厂办外面溜达的时候，无意间听到里面干事聊天。”


    “说这次已婚指标审核严得很，不仅明面上查结婚证。”


    “还会私下里找人，向女方打听男方有没有真心准备定情物……”


    听到这话张建军怀疑地看着陆向阳，不确定的问：“你什么意思。”


    陆向阳诚恳地回答。


    “我是担心审核组的领导私下问秋月同志：小陆同志给你买啥定情物没有啊？”


    “秋月同志老实，万一说……什么都没有……人家领导会怎么想？”


    “肯定觉得咱们这婚结得太随便，根本不像真心过日子，纯粹就是为了指标假凑合！”


    “这万一心里起了疑，卡咱们的指标可咋办？因小失大啊主任！”


    这话还真不是骗他，而是确有此事，甚至整个红星塑料厂知道的人还不少。


    前阵子他们二车间的老李就是因为人前人后两张脸，申报指标时被审核组私下找女方一问。


    女方好久都说不出半件老李给买的物件，指标当场就被打了回来，于是这事全车间都传遍了。


    想到这些张建军看向陆向阳的眼神多了几分犹豫。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主任，我是为了这件事不出错啊！”


    陆向阳非常诚恳。


    “反正前面就是供销社，咱们过去给秋月同志买个东西。”


    “到时候审核组来问，秋月同志不仅有的说，而且还能拿出来给他们看看，那不是指标一下就下来了。”


    这话瞬间戳中了张建军的命门。


    他看向不远处供销社的招牌，嘴上说了一句“麻烦”，还是往供销社走去了。


    ……


    供销社里人不多，陆向阳直接走到里面，拿出了一件的确良衬衫。


    这是这年头最好的料子，比粗布凉快，好看，还不容易皱。


    陆向阳拿了以后，走到林秋月面前，展开比划了一下。


    “你看，喜欢不。”


    只见林秋月的眼睛“唰”地亮了，手指悄悄碰了下布料，又飞快收回去，小声说。


    “太、太贵了吧……”


    她跟张建军一样都觉得是陆向阳要掏钱，所以不好意思。


    “不贵不贵！”


    陆向阳确定林秋月喜欢以后，一边说着一边对售货员说。


    “同志，我们要这个。”


    这会儿没什么人，售货员就招待他们呢，闻言麻利地拿出纸包布，刚要算账。


    却看到陆向阳一脸“懊恼”：“哎呀！主任，坏了！”


    张建军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供销社里面的红塔山，想着下个月发工资了买一盒试试呢。


    这会儿看到陆向阳又一惊一乍的，心里一紧。


    “又怎么了？”


    “我出门急，没带钱和布票！”


    陆向阳有点懊恼的说着，紧接着把口袋漏给他看。


    “这怎么办啊。”


    售货员也有些紧张，怕他付不起钱，便停下了装袋的动作。


    张建军则是没察觉陆向阳什么意思，疑惑地询问。


    “那你回去拿？”


    陆向阳为难地点头。


    “行，那你俩等我，我回去拿一下。”


    他话没说完，张建军下意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陆向阳家可在郊区呢，这一来一回民政局肯定下班了，今天这证就办不成。


    最近政策天天变，要是明天政策变了，那他的房子就泡汤了。


    “我来！”


    这么想着张建军也不敢让陆向阳回去拿钱了，直接掏出自己的钱包。


    售货员报了价。


    “一块二一尺，这成衣用了两尺就是两块四，工费收一块，总共三块四，再加两尺布票就够了。”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