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临死前的幻觉

作品:《重返饥荒年,两袋红薯换哑妻

    江城市某三甲医院重症监护室。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各种监测仪器发出单调而规律的滴答声,就像正在倒计时的钟表。


    陈峰,曾经在商场上呼风唤雨,身价数十亿的山峰药业老总。


    此刻却像一具枯木般躺在窄小的病床上。


    他身上插满了管子,氧气面罩下呼吸微弱。


    甚至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沉重的痰音,仿佛需要耗尽全身力气才能苟活。


    陈峰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但那份蚀骨的悔恨感觉却无比清晰。


    他的一生,就像一场荒诞而丑陋的活报剧。


    年轻时,他是老家那个穷山沟里人见人厌的二流子,懒汉,酒鬼,外加赌徒。


    有个无比响亮的绰号,叫作:“陈赖子”。


    人生最大的罪恶就是在二十五岁那年,因为赌博欠下二十块钱巨债。


    走投无路之下,竟亲手将妻子林晚“卖”给了人贩子!


    这个罪孽成为他此后四十年都无法摆脱的心结。


    每每午夜梦回,总能看到那双清澈却盛满恐惧跟绝望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乎正在冲着自己狂吼。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残忍!


    后来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起,陈峰这颗烂稻草居然也获得了咸鱼翻身的机会。


    他离开老家石头沟,流落到清河县城。


    凭借着几分小聪明跟浑不吝的狠劲儿做起了中药材生意。


    机缘巧合之下居然让他攀上了县长的女儿韩梅梅。


    婚姻则成为他跃升阶级最大的垫脚石。


    靠着县长岳父的权势,陈峰的生意越做越大。


    至于手段?


    无非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下作伎俩:行贿官员承包优质药田,威逼利诱讹诈老中医的祖传秘方,用虚假夸张的宣传把普通药材吹成包治百病的仙丹,赚足了黑心钱。


    几十年间他踩着同行,药农以及患者的血肉,一步步爬到了行业翘楚的位置。


    他垄断渠道,压榨药农,低价圈地囤积居奇。


    资产像滚雪球一样膨胀到了数十亿。


    他以为自己成功了,站在了金字塔尖,成为了真正的权贵阶级。


    做做善事,给老区人民捐点款,参加几个富人阶级组织的慈善晚宴就可以洗白过去,忘却前尘。


    可到头来呢?


    这一切不过是一种极致的心理安慰罢了。


    老天爷是有眼睛的。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那个看似温顺贤惠,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妻子韩梅梅。


    居然用了整整几十年时间,像蚂蚁搬家一样,悄无声息的将公司巨额资产转移到了海外。


    等他察觉时,庞大的商业帝国早已被掏成了一个空壳!


    急火攻心之下突发脑溢血,中风倒地,成了如今这副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的悲凉模样。


    这已经是足以致命的打击,然而,命运似乎觉得对陈峰的惩罚还不够。


    在他身体更内心最脆弱最无力的时候,一个更残忍的真相被慢慢揭开。


    那个他从小宠到大的儿子,那个他精心栽培,以为能继承山峰药业集团亿万家业的儿子。


    竟然不是他亲生的!


    而是韩梅梅当年和青梅竹马的旧情人高翔擦枪走火怀上的。


    当年韩梅梅倒追他陈峰,不过是为了找个帅一点的冤大头接盘罢了!


    以免县长家千金被个臭老九的画家搞大肚子的丑闻流传出去。


    得知这一切,陈峰只觉得天旋地转。


    一口腥甜的鲜血涌上喉咙,却被呼吸机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只能在胸腔里翻滚,带来强烈的窒息感觉。


    “病人病危,赶紧急救,他不是医药公司老总吗?咋没人照顾着?”


    “垮了台的老总不如狗,这帮家伙把药价定那么高,提成还给那么少,活该!”


    “别说了赶紧准备除颤仪。”


    “账上没钱了,通不了电。。。!”


    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他亏欠了林晚,造了无数孽,所以老天爷派韩梅梅和高翔来惩罚他。


    让他辛辛苦苦奋斗一生,最终落个人财两空,断子绝孙的下场!


    无尽的悔恨淹没了陈峰,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


    他绝不会再那样对待林晚,绝不会再走上这条看似风光实则肮脏罪恶的道路。


    他宁愿在那个小山沟里穷死,苦死。


    也要守着那份温暖,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陈峰的意识逐渐涣散,生命的气息正一点点从他已经崩塌的身体里抽离。


    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剧烈波动了几下,最终拉成了一条令人绝望的直线!


    就这样吧,就这样死了,一了百了!


    。。。。。


    “陈赖子!你他娘的到底下不下注?愣在这想你那漂亮的哑巴媳妇呢是不?”


    沙哑的嗓音从对面传来。


    陈峰幽幽睁开双眼,突然觉得气管不畅,剧烈咳嗽起来。


    吸入的却不是医院里冰冷的消毒水气味。


    而是夏日傍晚时分,有些闷热咸湿的暖风味道。


    其中还夹杂着劣质烟卷、汗臭、泥土以及巷子角落里尿骚腐烂的刺鼻气味。


    眼前的一切从模糊慢慢变的清晰起来。


    哪里还有什么冰冷的医院,四周也不是戴着医用口罩的白大褂。


    床头更加没有摆放那些冷冰冰的电子仪器。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破败肮脏,且位置僻静的小巷。


    泥土墙面早已斑驳脱落,墙角堆放着杂物跟垃圾。


    几张歪歪扭扭的破桌子拼在一起。


    桌面上铺着一张油渍麻花的破麻布,上面画着简单的赌博图案。


    周围挤着一圈人,个个面黄肌瘦,穿着打补丁的破旧褂子或单衣。


    看起来就跟进了非洲难民似的。


    可他们眼中却迸发出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光芒。


    全都死死盯着桌上的毛票,还有那三个倒扣在桌面上的泥碗。


    陈峰正挤在这群人的中间,一只手还下意识的捏着口袋里仅有的三张纸币,手心上早就布满了湿热的汗水。


    这是。。。这场景咋。。。。。?


    陈峰恍恍惚惚,感觉眼前的场景既遥远而又熟悉,就像一场隔世的噩梦。


    这不正是他年轻时常来的地方吗?


    那个让他倾家荡产,最终铸成大错的地方!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上身穿着一件洗的发白,肘部被磨破的蓝色劳动布上衣。


    下身是一条打着补丁的军绿色裤子,外加一双露出脚趾头的解放鞋。


    他的手虽然粗糙,却充满了力量,不再是躺在医院里那布满老年斑,枯瘦颤抖的模样。


    自己难道重生了?这。。。这不是在做梦吧?


    难不成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


    可为什么偏偏就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