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在苏晨坐下没多久，一道脚步声便由远及近。


    来人是一位看上去差不多五十来岁的男人，衣着华丽，身形微胖。


    那人看到苏晨之后，便赶紧上前，躬身行礼！


    “在下苏南，见过县令大人！”


    苏晨笑了，“苏南？倒和我还是本家啊。”


    苏南也笑了，他没有去坐那主位之上，而是坐在了苏晨的下手位。


    “能和大人是本家，倒是在下的荣幸啊。”


    苏晨笑着摇头，不愧是做生意的，这说话就是好听啊。


    这要是那些读书人，可不会如此恭维他这么一个区区七品的县令。


    “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所谓合适？可是需要布匹？可惜啊，如今我们这，只有一些普通的，虽然质量还算上乘，但是怕入不了大人的眼。”


    苏南说着，竟然还有些惋惜。似乎是感觉帮不上苏晨而有些失望。


    “哦？你们这出来了这些普通的布匹，还会有其他的？”


    苏晨问道，因为他刚才看到染坊那边，几乎都是那种十分简单的布匹，也就是寻常人穿的。


    至于那些用于高门大户或者达官贵人的，却几乎没有见到。


    苏南点头，“那是自然，作为一家布坊，若是只能生产这些寻常布匹，又岂能做到如此规模？”


    苏晨点头，这倒也是。


    而刚才那位掌柜的也说了，如今是淡季，那些能够入得了上层人士眼的布料，怕是还没有开始生产。


    那些布料，从蚕丝的选取，再到织布等等工序，可比刚才看到的那些寻常布匹要严格的多！


    一天莫说数百匹了，一个月恐怕都不能生产出多少。


    甚至是有些布料之上的印花极其繁琐，需要花费的时间更是久到离谱。


    苏晨微微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他看着苏南，直接坦诚布公的说道：“我今日听闻，咱们这林城镇的一些个蚕农，所卖出去的蚕丝价格并不高啊？”


    “听一位老伯说，有些甚至和种田差不多，可有此事？”


    苏南的脸色随即一变，他没想到苏晨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那个、大人啊，这件事确实如此，但是这是我们这一行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啊。”


    苏南脸上露出一丝冤枉的神色。


    “大人有所不知啊，那些个蚕农，所送上来的蚕丝有好有坏，有些甚至都不能用。”


    “我们春蚕坊还好，看在他们可怜，还会收下，有些布坊则是都不会要的。”


    苏晨皱着眉头，“还有不能用的蚕丝？”


    蚕丝分好坏，他自然是知道，但是还有不能用的？


    苏南点头，“自然，有些个蚕农啊，也不知是手艺不行，还是没有上心，送来的蚕丝都是断断续续的，根本没有办法使用。”


    “而这种蚕丝，只能用来编制一些小的手帕之类的，但是这种对于布坊来说，并不好卖啊。就现在，我那仓库里都还有不少呢。”


    苏晨再次开口问道：“那你们有人会去指导那些蚕农么？毕竟他们的蚕养的越好，你们也越赚钱啊。”


    苏南摇头叹气，“大人啊，您有所不知啊，这些个蚕农实力参差不齐，我们也只能顾得上一部分，那些个和我们签订了契约的，我们自然会有人去指导。至于其他的嘛···”


    其实这也不怪苏南等这些布坊，苏晨不知道的是，整个林城镇，养蚕的人太多了。


    尤其是一些看别人挣钱，就也跟风养蚕的，自己什么都不懂，只能学别人。


    但是这也算是一门手艺，哪有人会手把手教你呢？


    导致最后，一些蚕农不仅产出的蚕丝极少，质量也不过关。


    甚至在脱丝的时候，更是不愿意花钱请人，自己在那里瞎鼓捣，这些人，自然是赚不到什么钱了，甚至有可能还要亏钱！


    毕竟一旦养蚕了，那必然是不会去种植粮食了，那一家人的口粮都需要购买。


    如此一来，循环往复，日子就越过越穷了。


    这还是苏南看到苏晨有些疑惑，解释他听了，才明白过来的道理。


    “大人，现在养蚕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是有些外乡人都定居在了我们这，开始养蚕，所以我们是管不过来的。”


    苏南苦笑，在他看来，他们这些大的布坊，只要将和自己签订下契约的那些蚕农照顾好便足够了。


    至于其他人，若是有的好就收，若是不好的，则是不收，很简单的道理。


    在商言商，他们可不会去花费大代价去指导所有的蚕农。


    苏晨皱眉沉思，他不是商人，而是朝廷官员，这林城镇是他的管辖范围，若是这样贫富两级分化太过严重，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难不成要强行让那些不争钱的蚕农推搡还耕？


    这显然是不现实！


    那么究竟该如何才能让贫富差距不那么明显么？


    突然，他眼前一亮！


    “若是若将这些蚕农集中起来呢？”


    苏晨开口说道。


    苏南有些疑惑，“集中起来？大人何意？”


    苏晨清了清嗓子，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起来。


    他的想法很简单，集中划出一块区域，让这些蚕农全部集中到一起养蚕，如此一来，不需要跑来跑去，布坊便可以指派一两人集中指导。


    大大的减少了布坊的成本！


    就类似于后期的工业区一般。


    苏南听完之后，不由的目瞪口呆，这天马行空的想法，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你觉得怎么样？”


    苏晨问。


    苏南没有立即回答，他在思索。


    若是真的按照苏晨所说，那么对于布坊来说，确实大大的减少了成本，而且后期若是真的将那一部分蚕农带出来，那布坊的生意恐怕还会再上一层楼。


    但是这只是相比现在这种分散指导的情况下来说。


    若是真的建成了这个所谓的养蚕工业区，那后面的事情也不少！


    首先便是蚕农集中过后，那么必然会有人卖的好，有人卖的不好，如此一来，矛盾就直接摆在了台面上。


    让他们这些布坊很难做！


    若是全部都是统一价格，那么一些质量不好的蚕丝，又不一定值这个价，到时候蚕农乱起来，可不好收拾。


    很简单的道理，到时候有些蚕农会说，都是一起指导养蚕的，为啥他卖的比我贵？


    是不是你们布坊在搞什么幺蛾子？


    就在他犹豫不定之际，外面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


    “我觉得大人说的有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