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莱敢怒不敢言，吃痛揉着自己差点被掰断的右手，在两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中，坦白从宽。


    他扬言自己开了个侦探事务所，惯常接些老公出轨跟踪抓小三、给老头老太找猫找狗的单子，偶尔会帮忙找找失踪儿童或破点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一个月前突然来了个大单，要他专职跟踪霍柏听。


    只需拍照和报位置。


    他一度怀疑委托人是不是什么变态私生饭。


    “做这行得有基本操守，我不可能把客户信息透露给你，不过对方确实也是个匿名客户，我也不知道客户真实身份。”


    “委托你时的具体日期。”


    赵良莱想了下，“7月15。”


    今奈一直警惕盯着他，圆脑袋郑重一点，“他没有撒谎。”


    “……”


    赵良莱睹她一眼，生无可恋。


    15号，他被张大娘救下后的第二天。


    霍柏听乌眸闪过深思。


    以现今的情报技术，不太可能短短几天便能精准定位落海失踪几百里外的人，何况那几日他根本不可能在任何监控器中露脸。


    除非他身上被嵌入了定位器，或者...对方过于好运。


    不过，他的家人友人至今未找到他，很难不让他怀疑身边人的目的和能力。


    霍柏听沉默时，周身一直飕飕放冷气，赵良莱抱住无助且发冷的自己，想缓解气氛，问出一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你——你们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除了初入行时被目标抓包过几次，他这十几年干跟踪这行当简直如鱼得水，乔装技术和演技水平专业导演见了都拍手叫好，即使不小心被发现，他还跑得快。


    被霍柏听逮住并暴揍一顿，简直是职业生涯滑铁卢！


    霍柏听瞳光不动声色落在今奈单纯的小脸上。


    她抓了下落在颊边的碎发，眨巴大眼，“气味，每个人身上的气味从生到死都不会变。”


    “…………”不想说实话，可以编个别的理由。


    当然，除了气味，便是依凭今奈自己的直觉。


    她就是能轻易辨出人或妖，天赋，没办法。


    少女顶着毛茸茸的卷发乖乖坐在身旁，让人有探手过去摸摸她发顶的冲动。


    霍柏听微微发痒的掌心扣拳收拢。


    冷峻目光直逼赵良莱：“对方开价多少。”


    “？”赵良莱按住蠢蠢欲动的心思，“先生，就算你开价比对方多一倍，我也不可能帮你反追踪的。”


    霍柏听笑了，“我懂。”


    “所以把佣金分我一半就行。”


    “………………”


    青年百无聊赖掂着手里的大扳手，唇角勾起冷酷无邪的弧度。


    他妈的明抢！


    五分钟后，赵良莱窝囊地献上一张银行卡，和劫·霍柏听·匪达成共识，他继续“跟踪”拍照反馈，佣金他四霍六。


    早知道一口答应了，谈判完他大爷的还多折进去一成！


    赵良莱悔不当初，爬上被砸了个小坑的奔驰，决定这部分也得让金主报销。


    没好气拍醒副驾驶的小男孩，“醒醒，给你妈打个电话，老子先送你回家。”


    他乖乖接过手机，奶声奶气给妈妈通过电话，又还回来。


    屏幕正冲着他，刚巧弹出一条短信，屏幕锁是人脸识别，不用点进去便出现一排字。


    【选错雇主，是会死的。】


    赵良莱瞳孔一缩。


    叮咚叮咚——


    又接连弹出几条。


    【你知道他是谁吗】


    【拍了那么多照片，还不查明他的身份，蠢货】


    【你的女儿，在x学二年级三班吧？】


    【跟我合作，兴许还能有条活路】


    道路上响起尖锐的急刹声，手机从手心掉落。


    赵良莱心尖震颤，拭掉额际的汗，弯腰去够手机。


    ……


    两人谈判的时候，为避免污染小猫咪纯洁的心灵，霍柏听让今奈坐车上玩平板。


    今奈接着上次没看完的仙侠剧继续看，刚上头，就被叫走。


    少女撅着嘴，一脸不高兴，“我饿了。”


    “一会儿带你吃大餐。”


    “哇！”


    若是有尾巴，今奈这会儿已经竖起来。


    刚凭实力拿到一笔巨款，又让赵良莱订了家五星级酒店套房，霍柏听拿到房卡径直领今奈入住，安顿好梳洗一番，两人出门。


    短短几天，今奈的衣物越添越多，旅行包已经塞不下，霍柏听被迫添了个小行李箱，专门给她用。


    有了空空的小箱子，雌性天生的填充本能被激发出来。


    今奈要把行李箱装满满！


    霍柏听挑了个当地最大的商场，他不爱逛街，但猫咪需要长长见识。


    商场刚做过七夕节活动，挑高大中庭漂浮悬挂着巨大彩色玩偶气球，廊柱鲜花缭绕，到处金灿灿亮晶晶，一踏进商场，今奈双眸圆瞠，目不暇接。


    做猫这么多年，她最多去过镇上的超市，陈列柜间狭窄的通道总是堆满杂货，空气中漂浮着猪肉铺和海鲜柜的腥味，每次去光顾，杀鱼的大娘趁老板不在，总会偷偷扔给她一条新鲜活鱼。


    其实超市老板好几次撞见她叼着小鱼出来，然后睁一只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


    大商场比小超市香很多。


    少女表情活像土包子进城，可她长得洋气漂亮，小小一只像个精致手办，披着麻袋都好看。


    身边的青年又自带一种“我是jj高冷矜贵男主”的谜之气场，五官俊美，面无表情，穿着九块九一件的白T，拽而不自知。


    两人无意中踏进一家奢牌店，毫不心慌。


    反正不认识。


    今奈被展柜上布灵布灵的发卡吸引，垂眸看了两眼，旁边早就蠢蠢欲动的柜姐开口介绍：“这款是咱家的网红热销款，非常适合你甜美优雅的气质，要为您试戴一下吗？”


    “六六六九。”


    她念着铭牌标价的数字，困惑抬头，“这是什么钱？”


    柜姐：“……”


    霍柏听耐心地教她：“它念六千六百六十九块。你不识数？”


    今奈皱巴小脸，“我从来没花过钱呀。”


    柜姐：“……”


    霍柏听轻笑，“你是没花过钱。”


    小破猫儿，天天蹭吃蹭喝蹭穿就够了。


    柜姐眼神变化莫测，最后还是给今奈试戴了下发卡。


    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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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柜姐连连夸赞。


    取下后，今奈摇摇头：“谢谢，我不要。”


    6999，一听就很贵！她算了下，铲屎官目前兜里的钱，只能买十个这款发卡。


    霍柏听眼也不眨，掏卡，“结账。”


    今奈：？


    铲屎官的消费观小猫咪不理解，但很感动。


    不仅如此，霍柏听又领着她在一楼消费了几家，等逛到一家满墙毛茸茸的精品店，看到挂牌69.9一件的玩偶，今奈竟觉得这只小兔子便宜坏了，卡里剩下的钱还可以买100个呢！


    霍柏听：“结账。”


    霍柏听拎着大包小包，今奈抱着怀里的兔子，两人又途径几家金店。


    没有什么比金灿灿和美食更能吸引一只小猫咪了。


    今奈又走不动了，站在展览台前眼馋的看着一排金手镯。


    霍柏听算了下，给猫咪买只金手镯要破产。


    无妨，没钱再找赵良莱。


    他：“要哪个？”


    今奈目光专注，“我在观察它们怎么捏。”


    “？”


    少女盯着一款金镯子足足看了五分钟，霍柏听不理解，但尊重。


    顶楼两层有许多餐厅，他趁这空档选中了一家装修雅致幽静的西餐厅，过去的路上，今奈被一家顾客满当，飘着令人无法抗拒的浓郁肉香的店铺吸引。


    “火、锅？”她一字一顿，吞了下口水，“我以前听说过，人类最爱吃的美食之一就叫火锅！”


    “……”


    西餐计划初萌芽，即破产。


    火锅店气氛热烈，服务员殷勤热情，霍柏听坐在锅对面像块冰，今奈小手撑着下颌，眼眸像月牙儿般清亮，差点跟服务员处成好盖蜜。


    还解锁了吃辣技能，樱桃小嘴被辣的红通通，流着眼泪鼻涕还要捞辣锅里的肥牛。


    一顿火锅吃得顶饱，离开时，小手拎着满满一兜小零食小玩具，全是店里送的。


    霍柏听深深扫了眼她的发顶。


    小猫咪，兴许都招人类喜欢。


    路上要打车回酒店，今奈一路低头不知在找什么，上车后，手里多了块石头。


    霍柏听蹙眉，“脏，快扔掉。”


    只听说小猫咪喜欢捡些死蟑螂老鼠，头一次见捡破石头的。


    今奈别开小身板，把自己往车厢暗处藏，“我刚才已经擦干净了。”


    “……”


    她垂着头，隐在光与影交界处的侧脸专注认真，不知在捣鼓什么。


    车程约莫十二三分钟，霍柏听拎着满满战利品，今奈跟在他身后慢吞吞走。


    小小一只，一不留神就会走丢的样子。


    霍柏听索性站定等她。


    身后，五星酒店霓虹招牌闪耀，他视线微垂，十米开外，少女一步一停朝着他踱来，无袖长裙露出纤细四肢，肌肤洁白如绸缎。


    一直埋着的脑袋忽地扬起，清甜娇俏的声音传来：


    “做好啦！送你！”


    “？”


    她几步蹦过来，掌心摊开，一个金灿灿胖墩墩的猫咪样式黄金坠子静静躺在粉嫩的掌心。


    霍柏听缄默片刻，迟疑道：“...小猫咪不许偷东西。”


    “？”


    “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