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柏听把她的猫窝安排在了办公室。


    “男女有别，以后你睡这。”


    你休想！


    趁他关门不注意，今奈咻地钻进门缝，跳到床上，死死扒着枕头。


    尾巴像个大扫把，在空气荡来扫去。


    没办法。


    猫窝只好挪了回去。


    关灯前，霍柏听警告，“不要再发生昨晚的情况。”


    眼神冷酷，像在制裁：再偷偷上床老子宰了你。


    今奈乖乖在猫窝躺好，没有吭声。


    等听到霍柏听绵长舒缓的呼吸声，确定他进入深度睡眠，又故技重施，悄无声息跳上去。


    昨夜嘴巴贴嘴巴那么管用，她立马就能化人形，虽然有点缩水，但这只能证明，她还需要多吸点！


    她这次一定会注意控制自己，不乱化身。


    贴！


    今奈喵呜小嘴蹭大嘴，吃了一口。


    一晚过去，是平安夜。


    早上醒来，霍柏听站在镜子前，略带困意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他怎么觉得，嘴唇好像有点肿？


    指尖在上唇轻轻一触，霍柏听蹙眉，没想明白。


    用过早餐，今奈没跟他们去莨菪村，跳上屋檐躺在瓦片上晒了会儿晨光浴，晃晃悠悠来到清吧门口蹲猪。


    临近十点，那只猪才背着吉他，缓缓在街头出现。


    “猫？”


    注意到店门口蹲了只没见过的猫，林嘉瞥了一眼，便撤回目光，踏进敞开的店门。


    这个点还没客人，他像往常一样先拿出吉他练琴。


    那只猫凑了过来。


    有只猫听众，他弹的更认真，弹着弹着，店主出现了。


    “你这个月的钱已经打进账户了。”


    “谢谢，我收到了。”林嘉笑容有点勉强。


    店主叹气，“辞退你也是没办法，你也知道，店里生意太差，清吧办不下去，我打算以后改成一家火锅店。”


    “我理解，今天我也会好好干的。”


    今天，是他在店里上班的最后一天。


    林嘉忧郁地拨弄吉他弦。


    又被辞退了。


    自从开始当人，爱上弹唱，他一共被辞退了85次。


    他唱歌，真的有这么难听？


    “确实有一点。”


    “……”


    林嘉猛左右扭头，“谁在说话？！”


    “是我。”


    “……”


    焦糖色暖光中，猫咪优雅地从吧台边踱步而来，碧眸晶亮如星。


    “你好，猪。”


    “……”


    林嘉神色仓皇张望一圈，动作鬼祟地放下吉他，把猫领到一块无人的阴凉地，岔开腿蹲下。


    “你、你是猫精？？”他语气有点激动。


    变成人三年了，这是第一次有动物主动跟他说话！


    世间能化人形的精怪太少，会化形的精怪披着人皮面具，小心隐藏自己的气息和习惯，哪怕互相见过，也很难坦白心扉知晓彼此的身份。


    像今奈这样能一眼看穿精怪身份的，绝无仅有。


    “你怎么认出来我是猪的？”


    “你还不会化形？”


    猪一连抛出几个问题，今奈只挑了一个回答，“我化形不太稳定。你是怎么保持人身的？”


    林嘉折了根狗尾巴草在地上画圈圈，“我本来是只宠物猪，主人养了我十年突然病死了，你知道的，我足有一百公斤，主人性格孤僻，住的地方也偏，死了一周也没人发现，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我实在太饿了.......”


    今奈听着听着瞪大猫眼，“喵？！所以你吃了你的主人！”


    他立马竖起四根手指，“我发誓，我就咬了一口，立马吐了出来！...我太惭愧了，哪怕饿死也不该产生吃掉主人尸体的邪念，呜呜呜……”


    说着说着，他掩面哭了出来。


    今奈等他哭完，同情道，“你好可怜。可这和保持人身有什么关系。”


    “就是从那天开始，我突然能变人了。”他陷入回忆，眸光忧郁，“我的人身跟主人长得很像，所以决定继承他的遗志，成为一名卓越的音乐人！”


    “可这和保持人身有什么关系。”


    猫好不解风情哦！


    林嘉幽怨看着她，“是没关系......但我不能饿肚子，我一饿，就感觉猪鼻子和猪尾巴要长出来，忍不住想哼哼，所以我每天吃很多。唉，每次找包吃包住的兼职，老板都嫌弃我一个人能吃十个人份，要不了多久，就找借口辞退我。”


    今奈猫爪在他膝头抚慰般拍了拍，“你真可怜，猪本就就吃得多嘛，他们不懂。”


    “对！他们不懂！”林嘉犹如看到知己，双手捧住她的猫爪握了握，“有你的理解，我好受多了！”


    今奈把猫爪从猪蹄抽了出来，又拍了拍他膝盖骨，“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他的猪猪眼瞬间黯然，“小城市工资太低，大城市又容不下我，活着好难。”


    “你做回猪不就好了嘛。”


    林嘉看她的眼神瞬间变了，仿佛遭到奇耻大辱，“你是猫，不知道人类有句古话：人如果没有志向，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我是一个有志向的猪人！”


    今奈抬起脚脚挠了下头，“那为什么要忧郁？最差不就是做回猪嘛。”


    “……”


    林嘉大脑cpu有点被烧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把问题抛回去，“你呢，也是来这里讨生活？”


    “不是。”她昂起头，骄傲地抖了下身上顺滑的长毛，“我马上要去港都当首富。”


    “……”


    一只猫一只人猪，大眼瞪小眼。


    林嘉“哇哦”一声。


    “你比我还有志向，那我也要变一下我的志向，我要当大明星！”


    果然还是同类更懂彼此！


    两小只达成握爪共识。


    清吧后厨拐出来倒垃圾的洗菜阿姨一不小心目睹了这一幕，浑身一哆嗦，起了鸡皮疙瘩，蹑手蹑脚缩回店里，没多大会儿，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吉他手林嘉被老板辞退后疯了！躲在树下和只猫说话，疯疯癫癫又哭又笑，还对着猫指天发誓说要当大明星！


    清吧出来左拐约莫二十米，有家民宿，临近十二点，正是退房时间，石子路铺设的小院传出行李箱轰轰地摩擦声。


    “姿姿姐，送我到这儿就够了，我约了顺风车，就在街口等着。”


    “那好，祝你一路顺风。”


    蒋然双手提起行李箱，踏下民宿门口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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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放下，笑着摆手。


    “再见啦。”


    她甩高马尾辫扭头，理正肩上的旅行包，神清气爽地向街口踏步。


    刚走几步，霍地驻足。


    “咪咪！”


    蒋然脸上染上喜色。


    没想到离开这天，还能碰到那天在小河边陪她的小猫咪！


    那只猫蹲立在街边廊檐下，银色毛发随风舒展，沐浴在日光下，像只会发光的蒲公英。


    今奈认得她，歪歪头，甜甜喵了声。


    人好，今天的她看起来容光焕发。


    “太好了，没想到今天还能碰见你！”蒋然掏出在兜里捂了两天的新买的猫条，铺了张纸席地坐下，喂猫条时，手法轻柔地揉摸今奈的脑袋。


    看在她似乎很高兴的份上，今奈勉为其难舔了舔，并让她多摸了两下。


    蒋然完全把约的顺风车抛之脑后，絮絮叨叨朝小猫咪说了点心事。


    她是个loser。


    浑噩读了个二本，考研失败，考公失败，考编还失败，家里没人托举她，却年年逼着她相亲结婚，自己本有个男朋友，结果义·务兵考上军·官学校后就把她甩了。没学历没前途，也没爱，蒋然踹着兜里勉强存下的几千挑了个物价地的小镇，想着等把钱花完后，死了算了。


    碰见小猫那天，她想跳河。那天的河有点浅，她坐在石头上，想着再坐一会儿就去找条深点的河。


    这个时候，猫咪出现了。


    它陪她坐了一个下午。


    蒋然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像在沙漠中绝望匍匐的人，忽然喝到一口甘泉。


    有时候人需要的可能并不是一杯救命水...蒋然想了想，把那种感受称作，看到希望的能量、坚持下去的勇气，也可以简单称为：一点安慰。


    被一只毛茸茸安慰到了。


    那天回去，她蜷缩在被窝偷偷哭了一场。哭完后决定，她要换座喜欢的城市重新找份工作，先活下去再谈理想。刚下定决心，下午突然就收到一封录用通知书！


    来弄礁镇前，她曾发疯式专挑超一线城市大公司投递简历，压根就没抱被录取的希望，没想到，竟然有一家公司回复她了！大厂！虽然只是行政岗！


    讲到兴奋处，顺风车司机电话来了。


    蒋然恋恋不舍，又摸了下今奈柔滑的背脊，“咪咪，姐姐要走了，真想把你揣麻袋里一起带走。”


    可惜她有主人，一个大帅比。那么帅的一张脸，不去当明星网红真可惜。


    今奈“喵呜”一声，回应她的道别。


    晌午骄阳下，人拉着她的行李和背包通往她的阳光大道。


    一缕柔韧无形的金光悄然飘进今奈碧色的眼。


    下午六点左右，霍柏听踏着被夕阳染上金辉的青石板回到万事屋。


    办公间没猫。


    他拎着一兜青提，穿过院子，推开住处的门。


    屋里面朝大海的窗户朝外敞开，一缕缕霞轨般的灿光，从高高的苍穹，以优美的弧度往下坠落，窗前少女皙白的脸染着层绯色。


    听到开门声，她倏地回头。


    及腰的茶色卷发随风拂动，裙摆轻盈漫开，她踩在地板上，珍珠般的脚趾蜷了下，抬起纤细胳膊挥手，精致秾丽的侧脸绽放出烂漫笑靥。


    “咦，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