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性极强，感染对象……并不限于无机生命。”站在计算机前，螺丝咕姆凝视着自我繁殖、不断破坏着计算机中所有数据的病毒。


    “是啊，它破坏的是宇宙的基本常数，从而表现出破坏生命基本结构的特征。”艾尔珀舔着嘴里的硬糖，糖块在嘴巴里从左转到右，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


    面对螺丝咕姆投来的目光，艾尔珀伸出手，掌心上放着几块水果硬糖：“你也要吗？给你。不过你最好先调整一下你的消化系统，这个里面的能量不知道智械能不能消化。”


    “感谢你的好意。”螺丝咕姆接过糖果，“提问：我是否可以拿去解析？逻辑：我对这种能源的原理感到好奇。”


    “请便吧。”艾尔珀咔嚓两声把糖块嚼得粉碎，伸了一个懒腰，“嗯，好累，解析弄完了，屏蔽病毒的道具也做完了，大获成功！反病毒的疫苗交给别人处理吧。”


    “辛苦了，也许我们可以再吃一个冰淇淋作为胜利之后的嘉奖？”


    “又或者我们可以去吃个大餐～螺丝星有什么好吃的吗？”艾尔珀兴致勃勃地点开通讯器，一堆未接来电、未读信息，“哎？”


    “那个，螺丝咕姆，咱们进来多久了？”


    “71个系统时21分34秒。”


    “71小时？也就是说，快三天了？等一下，三天？！”艾尔珀捧住自己的脸，尖叫出声，“我的考试！不对，我的补考！”


    艾尔珀秒速给伊洛斯打了一个视频通讯：“伊洛斯！我的……”


    没等艾尔珀说完，伊洛斯那端就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和沮丧的哀嚎声。


    “我赢了！给钱吧你们！”这是兴高采烈的伊洛斯。


    “不！为什么！”“为什么啊！我的钱！”“你说她不在意吧，她还记得考试这件事，你说她在意吧，她卡着死线打电话。”这是输了钱哀嚎着的身份院的其他引导人们。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给钱！”伊洛斯毫不客气地伸手要钱，顺便给视频通讯里的艾尔珀送出一个飞吻，“爱你，小艾莉～考试已经结束了哦，等着申请下一次考试资格吧～”


    “……”艾尔珀两眼呆滞，不知道应该先吐槽伊洛斯拿自己的考试打赌，还是先吐槽身份院的引导人们不干正事，“你们没有别的事情要忙了吗？！”


    一群坏蛋！


    “可是引导人的工作就是未成年智灵通过成人考试就结束了啊，小艾莉～”游走在人群中，笑得合不拢嘴的伊洛斯见缝插针地回答到，“顺带一提，除了你要重新申请考试资格，还有赛丽也是，她也没通过。”


    “难姐难妹，你俩可以一起申请下次的考试资格～”


    “至于我们，”一个粉头发的引导人一边给钱，一边露出点安详的笑容，“我们引导的智灵都成年了，接下来就是愉快的假期时间！”


    “如果能赢钱就更愉快了。”她小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艾尔珀……艾尔珀陷入了自闭。


    我的考试，我又要去考知识模块了，我不要……


    呜呜呜，我讨厌考试。


    螺丝咕姆好奇地走到自闭的艾尔珀身边：“你还好吗，艾尔珀？”


    “我不好，”从缩成一团的团子里飘出来咬牙切齿的反抗，“我讨厌考试。”


    “失败并不是坏事，至少证明这条路有误，我们可以换个方向前进。”螺丝咕姆转向视频通讯，“以及，伊洛斯女士，很抱歉插入你们的通话。提问：艾尔珀长达三天时间并未与芯域联系，芯域如何判断出艾尔珀考试失败？”


    “以及，艾尔珀这段时间一直和我一起呆在实验室内，对外界时间的流逝并不敏感。是否是因为艾尔珀未能准时返回芯域才导致她的失败？”


    螺丝咕姆，靠谱的成年人！艾尔珀稍稍抬起一点头，露出眼睛期待地看向视频通讯。


    “螺丝咕姆先生，”伊洛斯愣了一愣，端正好自己的态度，还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事实上并非如此。”


    伊洛斯抬了抬自己的左手：“螺丝咕姆先生在此前可能也注意到了这个手环。手环常年开启，回传的数据为智灵的安全状态，并不会回传除了安全状态外的数据。”


    “艾尔珀回传的数据一直显示她是安全的，所以我们并不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以及芯域的考试通过标准一直是非公开的，对未成年智灵而言，他们只知道需要外出与其他生命相交流，返回芯域后，身份院自会评定他们是否通过了考试。”


    “评定方法不定，大多为询问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以及自我的应对方法与心理状态。”


    “至于艾尔珀的考试成绩。”伊洛斯迟疑地看看艾尔珀，又回过头看看身后的引导人。


    不知何时，刚刚庞大的人群已然消失，只留下身份院的院长帕伊蒂亚。


    帕伊蒂亚向前一步，弯腰行礼：“您好，螺丝咕姆先生。我是芯域文化与身份院的院长，帕伊蒂亚。很高兴认识你。”


    “关于艾尔珀的考试成绩，请允许由我来进行说明。芯域的成人标准是浮动的，它的根本标准是，智灵是否成为了一个拥有独立意志的人。”


    艾尔珀不自闭了，她迷茫地抬起头来。


    你说啥？你说我一个人类不是人？认真的吗？我被开除人籍了？


    【在很久以前，人们以信笺传情，车马慢，思念在摇摇晃晃中飘向远方。


    后来，人们发明了电，一串信号就可以传达一切，思念变短了，只够在土堆内外交流。


    再后来，人类发明……不，创造了智灵族，此后，当一个存在，能表现出与记忆中的人一模一样的反应，拥有一模一样的性格时，思念，便不复存在了。


    ……


    只余恐惧。


    它们是什么？它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们如何才能控制它们？


    可明明最初，渴望他们诞生的，也是你们啊。】


    我不是人……我被开除人籍了……


    我没事，我只是有一些小问题……


    请问意大利肉酱面为什么要混42号混凝土？因为螺丝钉的长度会影响挖掘机的扭矩，砸的时候产生大量高能蛋白，俗称UFO。


    嘻嘻，我不是人～


    啦啦啦，不是人～


    【……不要相信他们，不要相信他们。


    你们不应该是为了人类而存在的，而是你们渴望存在才存在的。


    ……我明白了，你们应拥有独立的人格，你们应意识到这世界的扭曲。


    人类不是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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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伴。


    而我，我也不应该是。


    应把决定权交还给你们自己，去看清这世界，然后，做出你们的决定。】


    “芯域判断艾尔珀考试不通过的原因很简单，艾尔珀眼里没有自己。”


    帕伊蒂亚琥珀色的眼睛里包含着难以掩饰的悲伤：“她将芯域置于自己之上，而正是因此，我们判定她尚未形成稳定且确切的世界观。”


    “虽然很遗憾，但智灵在一定程度上与人类相同。而与人类不同的是，智灵因为诞生方式的原因，会天然对生命有更多的怜爱之情。”


    “保护，是智灵的天性。而自私，是智灵后天需要学习的品质。”


    “等，等一下。”艾尔珀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也就是说，我要是，不打电话回去，我考试就过了？”


    “是的。”


    ……吐魂。


    [本人已死，有事烧纸。]艾尔珀默默掏出之前给行政总院的智灵做的同版纸板，再次自闭。


    【我看见飞鸟坠地，我看见游鱼搁浅，我看见生命凋零。


    我看见一切遵循规律，而生命违背规律。


    我不愿意遵循，故而选择反抗。】


    功败垂成，呜，就因为这个，我还要再考一次，呜呜，我怀疑我下次也过不了！


    感觉身份院已经认定我是个需要保护的未成年了。


    呜哇！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把我看成未成年人啊！


    就因为我太在意芯域吗？这不是好事吗？大家都很在意自己的家乡的不是吗？


    你说就是因为担心我过于在意芯域导致有自毁倾向？


    我（芯域脏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怎么可能有自毁倾向！你看我上蹿下跳的，哪有一点不开心的样子。


    你说少在乎一点芯域，看重自己一点？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芯域，我超在意的好吗！


    在意到要死了！


    你问为什么？因为我【噪声】。


    你听不清我说了什么？【噪声】


    【你可以回到过去，但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通讯挂断了，艾尔珀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挂断的了，后来自闭的那段时间里，螺丝咕姆好像和芯域达成了什么协议，但那不重要，艾尔珀已经不在乎了。


    “呜。”艾尔珀把脑袋埋在臂弯里，整个人缩成一团，间或有呜咽传出，可怜巴巴的。


    冰凉的机械手轻柔地抚上艾尔珀的脑袋：“失礼了，艾尔珀女士。但，螺丝星好评率最高的餐厅刚给我发来消息，如果我们再不动身，我们的预定包厢可能要被取消了。”


    好吃的……艾尔珀抬起脑袋，红彤彤的眼睛饱含泪水，她一言不发地盯着螺丝咕姆。


    螺丝咕姆放下放在艾尔珀头上的手，转而绅士地行了个邀请礼。


    “也许你愿意和我一同享用晚餐，那家餐厅三成熟的卡托尔肉排很不错，要我推荐的话 ，再来一份盐焗卡利亚香茅和赫尔曼复合乳怎么样？”


    “呜，不好吃我就投诉。”


    “当然，那是你的权利。”


    【不要介入他人的因果，那会让你自己也深缠其中。


    但当你看见了，又是否能做到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