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六章 初二

作品:《海棠破窗

    萧璃走后,萧煦盯着那糕点,神色阴鸷。


    “常年,管好嘴,要是有一丝消息流出去,唯你是问。”


    萧煦只觉得头痛欲裂,“罢了,下去吧。收拾干净。”


    “是,陛下。”


    “常年,传朕旨意……”


    “罢了,派些可靠的人,盯着些裕阳城。务必确保,赵云安那里的粮食无虞。其他的,静观其变。若有情况,速速来报。”


    常年看着地上凌乱的糕点,不敢多发一言。


    ……


    三月二十七。


    裕阳城。


    “中书令,赵侯爷,这几日,得亏了您二位带来的粮食,这才让我郑家……免受一场大劫啊……”


    “郑大人这话,我听着倒是摸不着头脑。”


    郑渊看着眼前二人,眉开眼笑,“赵侯爷自然不懂咱们这些小门小户的苦处,虽说我郑家也算是富甲一方,到底没个官位压身,终究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恐那灾民暴乱,唯有开仓放粮,方能自保。可……郑家存粮虽多,但确实不够众人所需,恰巧,侯爷送来了粮,可不是上天眷顾嘛。侯爷,侯爷,既有如此缘分,不若,晚上留在府里吃酒?”


    赵云安摆了摆手拒绝,还没来得及开口,沈修烛悠悠道,“堤坝还未修好,郑大人倒是有闲情逸致。”


    “中书令……是……是小人失言了。”


    郑渊讨了个没趣,面上仍带着笑,“二位就在府里安心住下……只是不知……庆国公那边怎么样了……”


    “庆国公为人严谨,督修堤坝,自然是,得心应手。”


    沈修烛言语轻快,“既然没有开仓放粮,那府里的余粮还有多少?”


    “禀大人,并不多。也……只够勉强糊口。”


    郑渊立马接话,“大人,府上的管家花意,为人处事都不错。这几日二位大人亲自施粥,也是疲累至极。我夫人身子不好,不若,过几日修好堤坝,安好流民,就让花意好好操办一下,为三位大人补一场接风宴?”


    “原是如此。倒也不好驳了你的心意。”


    沈修烛捻起一粒米,放在手心,言语缓慢,“若无存粮,就多留心着些,省得没进灾民嘴里,反而进了谁的口袋。”


    “是……大人……小的受教。”


    郑渊低眉顺眼地就要退下。


    赵云安本想拒绝,却没来得及开口。


    ……


    过几日。


    接风宴。


    “花意……这宴办得……不错,当赏……”


    郑渊眼睛直盯着花意瞧。


    花意冷着脸,为他添酒。


    郑渊伸手,花意立马躲开。


    郑渊见状也不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席间不乏大鱼大肉,郑府个个衣着光鲜,哪里有一点缺衣少粮的样子。


    三人坐在席上,心思各异。


    “三位大人,都为了裕阳城鞠躬尽瘁。作为……城里的富户,自然是要设宴款待,以表诚意。”


    薛明远仔细端详着酒杯,忽而一笑,“这酒杯……颇为精致啊。郑大人真是体面人。”


    “庆国公过奖了……花意,还不去敬三位大人杯酒?我这身子啊,今日倒饮不了太多。”


    郑渊玩味地看着花意,“花意,嗯?”


    花意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端起酒杯,“花意……敬中书令一杯。”


    “就算当了管家,不过是个女人。你们郎主到底还是面软心慈。”


    沈修烛并没有喝。


    花意面上一僵,赵云安倒是给面子,接过酒就喝了下去,“操办这么个宴席,辛苦管家娘子了。”


    “多……多谢……侯爷。”


    赵云安微微颔首,沈修烛冷哼一声,“看来,面软心慈倒是另有其人。”


    “沈兄何苦与一女子过不去?”


    薛明远爽朗大笑,“来,给我满上。”


    花意依言满上,一个不慎,竟倒了薛明远一身酒。


    “是……是花意的错……国公……国公莫要怪罪……”


    花意立马跪下。


    “薛兄,怜悯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可没什么好下场。啊?哈哈哈哈哈。”


    沈修烛抚掌大笑,挑衅地看着薛明远。


    “国公爷,实在是对不住。这花意啊……笨手笨脚的……实在是……”


    郑渊立马也跪下来认错,“是……是小人招待不周了。”


    花意依旧跪着。


    薛明远神色阴鸷,不知在想什么,片刻,面上竟浮现了笑意,“我从来不与女人计较。这样,扶我去卧房吧,就算是赔罪。”


    郑渊恨得咬牙,面上笑容却和煦,“是,国公爷。”


    “花意,还不赶紧扶过去!”


    气得他声音都变了调。


    花意依言,扶着薛明远离席。


    进了屋。


    薛明远推开她的手,扫了扫衣衫,“那酒,本不必倒在我身上。是你故意偏了许多。”


    “国公爷,不想抓住,郑家的把柄?”


    花意倒是笑了,“我本来也没想瞒国公爷。”


    “你能给我什么?”


    薛明远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笑容玩味,“就因为,他没给你你想要的名分,你就要毁了他?你恨他?”


    “国公爷明察秋毫。个中原因不必多解释,国公爷,烦请您把这封信,还有这枚珠花,交给小姐。”


    “小姐?”


    薛明远似笑非笑,“我的理解是,这封信,我也可以看。”


    “自然。”


    薛明远打开信,半天没说出话来。


    过了许久才开口。


    “这珠花……很别致。兰花,最是高雅的。”


    花意眼眶一下子红了,正欲说些什么,薛明远却止住了她的话。


    “交给郑幽兰,可以。不过,既然,困在这里非你所愿……那就……”


    薛明远没再说下去。


    “国公爷,我该回去了。花意告辞。”


    留薛明远一人在原地。


    “郑幽兰……”


    “原来……藏了一步大棋啊……”


    薛明远把信和珠花仔细收好,冷笑道。


    “真是只……老狐狸。”


    ……


    四月初二。


    公主府。


    顺心居。


    “这许多日,裕阳城如何了?”


    萧璃翻着医书,分辨着草药。


    “公主……您若是想学些药理,可以让宁公子教你啊……自己一个人钻研……”


    玉蘅下意识开口,萧璃剜了她一眼,这才继续摆弄医书。


    “婢子失言。公主,宁公子……宁公子定是在查线索呢。公主不要太过伤心……”


    “谁伤心了?谁说本公主伤心了?这世上靠山山倒,本宫不过是……不过是想多学些以充盈自身!他不过是我的棋子,有什么好伤心!玉蘅,再这么说,我就罚你不许吃饭!”


    萧璃言语气恼,手上动作更快了些。


    “哎,这宁公子啊……近几日离开松山,也不知去了哪……暗卫刚刚送来消息,说……”


    芸初故意只说一半。


    “芸初,说下去。”


    萧璃最烦她们这样吞吞吐吐,“本宫府里的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宁公子,似是要去裕阳城。”


    芸初见公主这样,立马开了口,“似乎还很急。”


    “他倒是乖觉。”


    萧璃闻言,眉眼竟松了些,“裕阳蹊跷,有自己的人在那,倒也不错。行了,再拿些医书来。本宫就不信,自己还能被那医案困住。”


    一定有纰漏。


    一定有什么,是自己和宁寒忽略了的。


    萧璃这样想着,脑中猝然闪过郑幽兰的话。


    “……与其费心查那医案的真伪,不如好好查一查眼前的人……”


    萧璃这样想着,百思不得其解。


    查……她?


    “芸初,去告诉宫里,过几日,我去看看母妃。”


    “是,公主。”


    ……


    竹山。


    宁致今日的装束与往日别无二致。


    穿着绿色的粗布衣衫,悠然地躺在躺椅上,摇着扇子,闭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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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睛小憩。


    “今日……怎么好像是什么日子。”


    宁致思忖着,指尖一滞。


    “四月初二……对,是……捡到初二的日子。”


    宁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是得……庆祝一下。”


    院内。


    宁致也不讲究,往火盆里添了些艾蒿,浓烈气味呛得他直皱眉,却并未退开半步。


    “今年又忘了买香丸……以后,给你买你喜欢的香丸。啧……反正……你也闻不到。买不买,也没什么分别。”


    火苗吞噬着艾蒿,一点一点燃烧。


    宁致对着火盆草草一拜,揉了把惺忪的睡眼,复又回到躺椅上。


    “活着的人才最重要。”


    宁致又揉了揉眼睛,忽觉指尖湿润。


    眼角竟落了泪。


    艾蒿的气味本就刺鼻,燃烧起来愈加浓烈。


    宁致被呛得咳嗽,泪水也愈发多。


    他凝视着那火盆,鲜嫩的绿色逐渐化为灰烬。


    忽而笑了。


    “火盆,是我丢这艾蒿入火盆,也是我,送了初二入火盆。”


    笑容愈发悲凉。


    “宁无妄,你还真是个……畜生。”


    火势渐缓,盆内已经不见一丝绿意。


    宁致望着火盆,久久没有出声。


    半晌也只是低声嘟囔。


    “苏家,该死。”


    “苏家,不该死。”


    任由泪水满脸。


    ……


    长雍城外。


    宁寒拿着陛下赐的金,骑着公主府的马,和卫晋二人在城外驰骋。


    宁寒今日骑马格外狂放,动作之间,腕上那串暗红色的朱砂小珠愈发红。


    “公子……我们为何去裕阳城啊……那里都是流民……”


    卫晋实在是想不通。


    “阿晋,随我去就是了。”


    宁寒并不想过多解释。


    “公子,这样公主会不会生气……”


    卫晋开了口,“您的一举一动,公主必然都看在眼里的……”


    “她要看就让她看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宁寒难得语气这样冲,卫晋睁大了眼,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公子……您怎么了……公子……”


    宁寒意识到不妥,立马夹紧马肚子停下来,长舒一口气:“我没事。”


    陈年旧事。


    算什么事。


    “公子……您……今日似是不高兴?”


    卫晋小心翼翼地捕捉着他的神色。


    “不高兴什么?”


    宁寒抬眼,看了看四周,“那边有客栈,歇一日再走。这裕阳,非去不可。”


    “是,公子。”


    卫晋觉得宁寒今日实在是反常。


    长雍城,茶馆。


    “阿闲,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也不留下来搭把手了?”


    先前的说书人看容觅闲这般,皱起眉头,“你小子这名字就不好。容觅闲?你巴望着每日闲散,还偏要我允许不成?”


    “您通融通融,阿闲今日,真的有事。”


    容觅闲叹了口气,“师父,今日就放了我?嗯?”


    “你上次教我那段书不错,回头再找些新的来,我就谅你这一回。”


    说书人捋着胡子大笑,“多读书是有好处啊,见识就是比别人广博。”


    “师父谬赞。”


    容觅闲礼貌一笑,立马退下,回了住处。


    “母亲……”


    “今日,您应该很高兴。就能,看我一眼了,是不是?”


    无人回应。


    “就当您,是高兴的。”


    容觅闲浅浅一笑,“母亲,儿子定不辜负您,一定寒窗苦读,金榜题名。”


    他从床底下,掏出一块木板。


    木板上只有他亲手刻的一个“吴”字,倒像是日常闲笔。


    “母亲……等我金榜题名……实现您的……心愿,我就……刻上您的名字……”


    容觅闲满脸都是泪水。


    “刻上您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