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两人不约而同保持沉默。


    咸正青没问虞锦为什么擅自闯进家里，虞锦也没细问监控的事。他只是盯着咸正青看，莫名其妙地想，这人心情好像不错。


    “需要送你过去吗？”咸正青问。


    虞锦没有立马回答，垂在身旁的手微微用力攥紧，又泄气般散开，退出电脑上显示的画面，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这些东西只能说明对方确实对他抱有目的，但就如咸正青亲口承认的那样，一直在关注他，这并不能跟杀人案扯上联系。


    跟几天前一样，咸正青开车，虞锦靠坐在副座上。只不过这一次的气氛要凝重得多，两人一路无言。


    警局门口，负责来接应虞锦的一名小警官早已等待多时，见到他后快步迎上来，目光在咸正青身上短暂停留，脸上有几分迟疑。


    虞锦会意，看了眼咸正青，对小警官微笑说：“没事，他可以一起。”


    他们被领着进入一间监控室，屏幕上显示的是审讯室内的画面，一个面容憔悴的男子低头坐在审讯椅上，双手戴着手铐。


    从监控里看到男子身形不小，年纪约摸三十出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表面看上去是个老实人。


    齐警官刚从审讯室退出来，得知他们到了便过来汇合，进来时他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


    “已经确认过了，他就是这几起案子的凶手。”齐警官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严肃：“这人的犯罪情节特别恶劣，死刑是跑不了的。”


    他说完，见虞锦还在看着监控画面发呆。


    虞锦几乎要把脸凑到屏幕上去，紧抿着唇，反复把屏幕上的画面看了又看，最后确认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这是一张完完全全陌生的脸。


    怎么会。


    他猛地转头问齐警官：“怎么抓到他的？”


    齐警官顿了一下，脸上也闪过一丝困惑：“他是自首的。”


    这个回答让虞锦有些错愕，莫名感觉身上一凉，下意识往咸正青的方向看了眼，后者朝他笑了笑。


    虞锦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可能，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


    如果真是凶手，他的任务现在就该结束了，对方都被抓住了，绝对没有办法在最后几天对他下手。


    并且这个时间点未免太凑巧了，他一开始锁定嫌疑人，凶手就主动自首了，摆明了是替罪羊，为了让警方结束抓捕。


    “您确定吗？”虞锦追问。


    “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隐情？”齐警官敏锐地看向虞锦。


    但没等他回答，齐警官继续说：“确认是他，他已经完整供述了所有的作案过程，和我们的现场分析吻合，还在他说的地方找到了物证，作案工具和受害者的物品都有。”


    “这个罪犯是个心理变态，痴迷于人体部位，行凶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嗜好，专挑年轻男女下手。其他的特征也对得上，不过之前网上传的一些谣言倒是没有。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只等处置了。”


    齐警官说完，见虞锦愣愣的，为了让他放下心，他说：“如果你经纪人情况有好转的话，可以带她来指认一下。”


    离开监控室前，虞锦最后看了眼屏幕。


    不知是不是巧合，审讯室里始终低着脑袋的男人突然抬起了脸，对着监控摄像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像是在和他对视。等他再看，那人又恢复成了刚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从警局出来虞锦仍然是心不在焉，咸正青的车停在附近，但他现在不想回家，顺着马路没有目的地往前走。


    他向系统询问过了，得到的回复是：【副本剧情仍在进行，请继续探索。】


    更多的信息0916没有办法透露。


    这个意外完全打乱了虞锦的计划，如果说这个人就是杀人案的凶手，那他要找的凶手又是谁。


    副本剧情说下一个目标是他……


    可是在他进来后凶手明明还杀了私生，那这个下一个目标是指？


    虞锦骤然停住，险些和后面的咸正青撞上，对方扶了下他的肩，大步一跨走到旁边，跟他并排走。


    虞锦这时才注意到咸正青的存在。


    对方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他还以为早就走了呢。


    不过咸正青确实是个很难看透的人，表面沉闷的性子，装出来的声音却很温柔。


    咸正青问：“怎么突然停下，想到什么了？”


    他没回话，咸正青也不急，自顾自牵起他的手，散步般往前走。


    虞锦的视线落在相触的地方，对方似乎很喜欢牵手，做起这个动作来相当自然，手很暖和，他暂时没必要甩开，还能加点体力值。


    他悄悄捏紧了些，小声问：“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咸正青似是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讲到后面一句时稍微停顿了下，说：“我今天休假，身体不太舒服。”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虞锦自动忽视后面那句，以及对方看过来的似有若无的炽热目光，他只是说：“那你回家就是想休息的？”


    “嗯，下次要进去找我要钥匙吧，锁开坏了懒得换。”


    虞锦不爽他这么淡定，主动挑起话题，冷冰冰提醒道：“你在我房间装了摄像头。”


    咸正青这次噎了一下，好一会才回答。


    “小众爱好。”


    “……”虞锦抿了下唇，“什么时候？”


    咸正青没费任何力气就想起来了，说：“你们去生日会那天。”


    因为公寓的公共监控老是被一些人破坏，会很影响他的日程，只能亲力亲为，自己去装了一个。


    说来那天也不是那么容易，他花了几分钟找一个最佳放置摄像头的地方，倒不是怕被发现，而是想要拍到最好的视角。甚至丧心病狂点，如果可以，他想让虞锦给他拍第一视角，怼脸拍应该也会很可爱。


    不过这个想法只在心里想想，他毫不怀疑虞锦会瞬间炸毛。


    虞锦生气地鼓起腮帮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变态。”


    咸正青轻笑。


    “回去吧。”虞锦拉着咸正青往回走，不得不说，虽然这人很讨厌，但莫名管用，对话一会，便把他从紧绷的情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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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抽离出来。


    走回车前，他突然问：“你觉得那个人是凶手吗？”


    咸正青替他开了车门，云淡风轻道：“你觉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或许你心里想的凶手跟标准评判的不一样，但其实他们都是呢？”


    虞锦愣了几秒，坐上车。


    他当然觉得不是。


    他只是在思考，这桩连环杀人案真的跟他有关吗？


    咸正青的话说得没错，如果说，一开始就被带进惯性思维了呢。


    凶手没找错，不过不是他要的那个。


    从哪里开始是连环杀人案？


    副本给出的时间线一定是正确的吗？如果副本介绍其实是玩家结局总览，连环杀人案从玩家进入那一刻才开始——


    虞锦咬住下唇，让0916重新播报了一遍副本梗概，机械音再次响起，完全充斥他的大脑。


    “近日，一桩连环杀人案在B市引起重大轰动，死者多为年轻男女，无明显共同点，据案发现场分析，作案者每次行凶后会在现场留下下一个目标的细微特征。”


    下一个目标。


    是他。


    假设推翻之前一切，私生的死亡才是第一桩案件的开始，下一个目标是他。


    按第一次剧情来说，他确实在那之后遇害，私生死亡现场也有留下关于他的东西。


    照这个思路走，那么回溯之后，第一桩案件依旧没变，但是现场留下的线索变成了张玥。


    等等。


    虞锦眼皮一跳，飞快看了眼咸正青，掏出手机拨打护工的电话。


    上次那封匿名短信说要对咸正青下手，但目前没有任何动静。


    他居然真的相信了凶手的话。


    等待接通的间隙最难熬，铃声连续响了三遍都无人接听，而后自动挂断。


    虞锦强装镇静，对咸正青说：“去趟医院，现在。”


    开到一半，虞锦接到了护工的电话，电话声音开得很小声，以至于咸正青完全听不到，他疑惑地看过去，不明白为什么虞锦接了电话却一句话不说。


    只是脸色越来越差，像是受到了重大惊吓，整个人都在出神，手机滑落在座椅上。


    咸正青靠边停下，从虞锦腿旁拿过手机，那方似乎带着哭腔在说话，咸正青只听了两秒就大概明白过来，他回复电话那头：“晚点再说。”


    他喊虞锦的名字，没应。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拉开副座的门，见虞锦缓慢而警惕地看过来，咸正青没犹豫，将他抱在怀里，安抚地拍了拍背。


    “我们现在过去，别怕。”


    “去找你心里想的那个凶手，好吗？”


    虞锦呆呆地点了下头，他知道咸正青现在是在安慰自己，但他有点不懂，为什么需要安慰。


    他只是突然心里胀胀的，这不是难过。


    或许、可能不是难过吧。


    只是张玥是他进入副本第一个对他好的人，是好的NPC，会给他帮助。


    原本不该被扯进来的，结果变成现在这样。


    他早该知道的，“替罪羊”出现是最好的下手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