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终端解锁的响声，“滴答”一声轻响后，门锁解开，门被男人推开。


    温之遥心头一跳，回头愣住，“温屿森？”


    她转身时，温屿森已经拎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神色阴沉，应该是连夜赶回，风尘未洗。


    温之遥盯着他发愣，“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可以去接你。”


    温屿森没有回答，手边的行李往地上一扔，往温之遥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站在女孩面前，沉着脸扫了一眼温之遥脚边的行李箱。


    “你明天就走？”他问。


    温之遥抿着唇点头。


    温屿森心里升上几分烦躁，语气加重，“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之遥被他语气里的怒意震了下，抬起头与他对视。


    客厅的灯光明明柔和，却照得温屿森那张脸森冷无比。那双总是温和克制的眼睛，如今笼罩着一层浓厚的压抑情绪，似乎随时都会爆发。


    温之遥目光平静地回答，咧出了一个自嘲的笑意。


    “我以为你在忙，不想打扰。而且……我想你对我的事，应该不感兴趣了吧。”


    “你……”


    温屿森哽住，声音微微发颤，“不管怎么样，你也该通知我一声。”


    温之遥平静地问，“可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我该用什么身份通知你？温屿森，你现在又是用什么身份在和我对话呢？”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话落在温屿森耳朵里全都成了尖利无比的刺，正一根一根扎在他心上。


    身份？


    温屿森的眼眸微微颤动。


    是……他的心乱了，他也分不清自己如今应该处在什么身份上。


    但他明白自己在得知温之遥快要离开时，心里那份慌张与不舍并不假。


    “温之遥，我是……”


    他呼吸颤抖，“我是你哥哥！”


    温屿森忽然怒吼。


    温之遥怔住。


    他抬手握住温之遥的肩膀，情绪终于倾泻而出，猩红的眼睛望着她。


    “就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是照顾了你这么久的哥哥。温之遥，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一声不吭地隐瞒身份来到我身边，又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温屿森的话语带着撕裂般的痛意，在寂静的客厅里炸开。


    他的力度不自觉地加大，温之遥被他握得肩膀发疼，刺骨的疼痛。


    她蹙着眉，抬着湿漉的眼眸与他对视，心中五味杂陈。


    两人的眉眼相似，可那眼眸中如今却飘荡着截然不同的情绪。


    温屿森的眼眶已经红了，声音沙哑，“我听到了些不好的消息，星预计划你不能参加了，我会代表温家替你拒绝掉。”


    温之遥一愣，反应随即大了起来，“你说什么？温屿森，你不能这样！”


    他声音很低，正强压着怒火：“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前线是什么样的地方？你以为那是学院举办的夏令营吗？！”


    温之遥用力挥开了温屿森的手，索性不再理他，低着头继续收拾行李。


    “我当然知道那不是夏令营，也知道前线现在的情况。”


    “那你还要去？！”


    温屿森长臂一伸，又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心底积压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


    “温之遥，那是战场！是会死人的地方！”


    下一句话他几乎是含着眼泪冲温之遥吼出来的。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了，难道现在还要再看着你也……”


    离开我吗？


    这句话未说完，那声音忽然哽住，像是玻璃渣卡在了喉咙里。


    他害怕一语成谶，不敢再说下去，咽喉里涌上干涩，似是被玻璃划破了血肉，满嘴都是飘着血腥气的铁锈味道。


    温之遥愣神，她看着温屿森布满血丝的那一双眼，那人的脆弱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面前。


    “哥哥……”


    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有些酸涩。


    温屿森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缓了缓神，松了力度去牵住了温之遥的手。


    “遥遥，我求你……不要去。”


    他声音颤抖，呼吸都乱了，“我没办法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了。”


    温之遥感受到他手心里的温度，鼻尖猛地一阵酸意。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看到温屿森崩溃的模样了，而这一次，这份强烈的情绪全然属于她一个人。


    他从前温柔沉静，沉稳理智，可如今这些外壳全被她给亲手打碎了。


    这是不是代表温屿森心里已经接纳她了呢？


    温之遥回握住他的手，喉咙也有些发涩，声音极轻。


    “哥，我知道你害怕。可是如果我不去，就会有人不断死去。我有能力，你也清楚我的能力，我不想当懦夫，我不应该一直躲在这里。”


    “那如果是你回不来了呢？！”


    温屿森终于崩溃地吼出了这句话，“如果是你离我而去了，我又该怎么办？”


    温之遥感受到温屿森的手颤得厉害，她用力回握，张了张嘴想给予承诺，可她最后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开不了口。


    说来残忍，即便不是因为战争，她也注定是要离开的。


    温屿森眼眶已经红透了，眼里含满了眼泪，声音低低的，近乎沙哑。


    他喃喃地重复，“遥遥，我这辈子已经承受够了失去，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温之遥怔怔地看着他的眼泪，沉默了片刻，抬起手主动抱住了温屿森。


    她脸颊贴在他胸膛上，眼眸中也攀升上了悲切。


    “哥，对不起。”她轻声说。


    温屿森愣了片刻，下一秒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她，像是珍宝在怀，脑袋垂下埋进了她的颈窝。


    湿热的眼泪落下，滴在了温之遥的肌肤上。她感受着他眼泪的温度，心里也似有一阵暴雨降落。


    温屿森的怀抱很温暖，但他的感情太压抑，急切，还带着无尽的无助。


    温之遥也抱紧他，她垂下眼，声音发颤却坚定，“哥哥，无论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要去。”


    良久，温屿森叹息一声，终于松开她几分。


    他低头看向温之遥，那双眼满是痛苦与无奈，声音也近乎喑哑：“那你至少要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