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枣枣俺终于等到你］


    ［谁懂啊，熬了一宿终于又能看枣枣和三斤了！！！我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


    弹幕飞刷，镜头里，一个穿着白色高领毛衣、外套一件棕色工作长衣的男生，低眉垂目，正给怀中的小狮崽喂奶，不时给小狮子轻轻拍奶嗝。


    小狮子出生体重是三斤，因而得名。喝完奶，狮子幼崽在温暖的怀里香香睡去，小小的前爪搭在男生纤长手臂上，毛绒绒的嘴做出吮吸的动作，很是依赖眷恋。


    喻枣这时才腾出一只手来做记录。


    他在嵩水野生动物园待了近一年，早已轻车熟路，写得飞快，不到一刻钟就完成了狮崽三斤的健康监测记录。


    之后他和兽医一起给熟睡的三斤进行常规健康检查，都没问题。


    正准备去给其他大型猛兽喂食，忽然同事李悠然闯进来。


    撕心裂肺的，“不好了，有游客不听指挥下车了！！！”


    “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快走快走快走！巴里已经过去了！！！”


    巴里……喻枣提起门口一桶肉，跟着坐上安保车。


    -


    “柔婷！！！”


    背靠车身的高挑女人浑然未觉身后缓缓靠近的猛兽。


    “这么大声，怎么了？我警告你，你再不离婚我就——”她重新点烟，不耐回头。


    手中的烟顿时吓掉到地上。


    她想也不想，瞬间爆发极度恐惧的尖叫。


    “开门、开门啊啊啊啊！”


    不料男人却反锁车门，直接开车跑了。


    喻枣和李悠然赶到的时候，成年花豹巴里正耸起满是肌肉的肩膀、沉下脊背，紧盯着女人。


    兽瞳野性，獠牙嗜血。


    一人一豹仅隔着不到五十米。


    这个距离，只要一眨眼巴里就能把这女人的头咬掉。


    李悠然吓得魂都要没了，“啊啊啊快！快想办法呜呜呜，要闹出事故我们就惨了哇！枣！”


    喻枣提桶下车，“早。”


    “……！这不好笑！！”


    不远处，江柔婷浑身发抖，跌坐在地上，花豹缓慢的步伐散发出骇人的压迫感，逼得她眼泪当即喷涌而出。


    谁，谁来救救她？


    女人颤颤巍巍扭头，看见一个身穿动物园工作服的清瘦男生提着桶，往自己这边走来，她不敢置信，但还没喊出声，离她咫尺之遥的花豹忽然发出一声咆哮。


    与此同时，将车开走好一段的男人惊魂未定，哆哆嗦嗦打开手机直播，将镜头对准野豹和江柔婷。


    “嵩水动物园的豹子杀人啦！救命啊！！！快来救人啊！！！！”


    弹幕飞速涌现。


    [嵩水动物园？？？疯了吧，豹子怎么跑出来了？！]


    [我糙这么大只，太骇人了，还愣着干嘛赶紧射杀啊！工作人员死绝了吗？没人管？]


    [评论区没用的话可以把眼睛捐了，看不见写的猛兽区请勿停车下车的牌子啊？]


    [死了也该！]


    [那是工作人员？不怕死啊这也敢上？！！！]


    [枣枣？不会吧不要啊，花豹养不熟的东西，滚啊啊啊啊！！！]


    [我不敢看了！]


    只见花豹蓦然扭头，放弃了女人，转而向提着肉的喻枣冲去。


    “巴里。”


    男生淡淡出声。


    花豹猛地一刹。


    疯狂兽性被迟疑惊惧取代，但也只是短暂一瞬，紧接着它便朝喻枣发出巨大怒吼。


    吼声低沉恐怖，撼天动地。


    车上的李悠然和地上的女人直接吓哭。


    男人和直播间观众即便隔着屏幕也完全震住。


    整个嵩水动物园已然乱作一团，无数安保、专业救护人员和记者正在飞速前来的路上。


    花豹在喻枣身前十米位置徘徊，压低庞大兽身，警惕地盯着喻枣，仿佛在思考什么。


    喻枣若无其事，丢出一块肉，“吃。”


    又是一声愤怒的兽吼。


    但吼归吼，所有人都看见花豹把面前的肉迅速咬起来吃了。


    喻枣又丢出一块肉，距离刚刚好在花豹的侧面，他趁着巴里吃饭的时候，瞥一眼女人，江柔婷这才醒神，连滚带爬冲上李悠然的车。


    喻枣也找机会上了车，李悠然一头冷汗，根本不敢多耽搁，一脚油门踩死冲出了猛兽区。


    填饱了肚子，但心情明显很恶劣的巴里不住低吼，徘徊，兽瞳死死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


    忽然，它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藏在角落的男人的小车。


    与镜头里冷血残暴的豹瞳对上的男人瞬间汗如雨下。


    [主播小命危]


    [完了这波冲你来的主播]


    ……


    喻枣把人带回游客中心后就离开了，江柔婷全身发麻，还没缓过来就被一大群人围住。她下意识寻找，却没看见救她的男生，眼底浮现失落。


    她顾不上旁人，拦住另一个工作人员道：“请问刚刚那个小男生在哪呀？”


    李悠然愣了愣，“你说喻枣？他去喂饭了啊。”


    “喂饭……”


    “嗨呀你真是命大啊，得亏今天我同事值班，不然你现在——”李悠然猛地住嘴，“总之下次别干这么危险的事了！这是要罚款的！”


    江柔恍惚点点头，笑容苍白地道谢。


    李悠然一边往工作间走，一边嘀咕：“还好巴里是枣枣带大的，不然今天真悬。”


    -


    喻枣喂完一圈饭，好不容易坐下休息，听见游客中心吵吵嚷嚷地闹开了。


    一个女人怒气汹汹将先前抛下江柔婷独自逃命的男人猛地踹下楼梯。


    “你这个狗畜生！这就是你的出差是吧？他妈的敢跑到外面玩女人，还整上直播了你个畜生！该被咬死！”


    “我错了，我错了老婆！都是她勾搭我的啊！”


    江柔婷站在一边，脸都绿了。


    她冷漠地看着屁滚尿流的男人，过去狠狠补上一脚，头也不回离开了。


    这时，李悠然拿着两份盒饭走过来，“枣枣，怎么样，巴里安抚好了吗？”


    “差不多。”喻枣接过盒饭，把一次性筷子掰开。


    “园长说巴里越来越暴躁了，差点把那几只雌豹都咬死了，雌豹没法靠近，繁殖也没法进行。”


    “嗯。”喻枣专心嚼着饭。


    “你说它怎么就和别的豹子不一样呢，从小就怪，除了你没哪个饲养员受得了。”


    喻枣笑笑。


    巴里一出生就转到了嵩水，那时候他刚入职。


    “你记不记得，它小时候除非你喂，不然就绝食。”


    “小时候那么黏你，怎么成年了反而朝你龇牙。”


    喻枣想了想，吞下菜，“可能因为它一不听话，我就罚它吧。”


    李悠然大感意外。


    他刚要问，就看见园长走过来，“小喻，外面记者要采访你，快去。”


    “你现在可是网络名人了，都爆上热搜了！现在可全都在讨论你呢！”


    喻枣怔怔点头，右眼皮不知为何跳了一下。


    _


    夜晚下班。


    喻枣把工作收尾，脱下工作服，独自步行到回家的夜班公交车站。


    关掉手电筒之前，他看了一眼手机，正好11:30，最多还有半小时，31路就会来，他在黑暗中耐心等待。


    不过今晚他的运气很好，刚等没有一分钟，31路公交车便摇摇晃晃驶来。


    公交停下，喻枣打开乘车码，刷完码来到车厢后部靠窗的座位坐下，车摇摇晃晃又重新启动。


    忽然这时，喻枣注意到，窗外漆黑之中有些起雾了。


    他的右眼皮，突然又跳了一下。


    环顾四周，车上很安静，这个时间点乘客一般少得可怜，但今晚除他外，连司机一起居然有12人。


    坐在最后面的喻枣一边掏出有线耳机，一边抬眼观察众人。


    司机戴着墨色工作帽，深色立领工作大衣，方向盘上的双手还戴着手套，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似乎怕冷到了极点。


    左侧最前面的座位上坐了一对大学生情侣，两人好像睡着了，互相依偎着。


    大学生情侣后面是一个背着清洁工具包的中年女人，女人坐姿笔直，一动不动。


    还有一个蜷缩在专为老弱病残孕准备的单人座位上，身形极为瘦弱的流浪汉一般的人。


    脏兮兮的连帽大衣包裹住他，不仔细看，几乎要以为对方是被人胡乱皱巴在角落的蛇皮袋子。


    喻枣莫名感到有一丝怪异。


    他戴好耳机，打开手机里的音乐软件，调出最近一直循环的歌单。


    按下播放键的同时，有个小小的细节吸引了喻枣的注意，他的动作一滞——


    右边的七位乘客应当都是熟识，穿着一致的工作装，四男三女，挨挨挤挤坐得很近，像是刚参加完什么聚会活动。


    空气中似有若无地飘散着酒气。


    因为黑夜与窗外愈来愈浓的雾，整间车厢尤其昏暗，只有公交车暗淡的车前灯勉强照亮前方。


    喻枣看见，七人中的一个长发纤瘦女生侧过脸，似乎是看向他的方向，偏过来的一只眼里全是眼白。


    她在笑。


    混合着明明灭灭的光线，显得尤为不对劲。


    喻枣忍不住仔细看去。


    但却发现那女生压根没有回头，刚才那一幕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他轻摇摇头，难道今天又被巴里刺激到精神了。


    耳机里的音乐响起来。


    ‘Cause tryna numb the pain only makes it worse’


    ‘And if it gets worse before it gets better’


    ……


    突然。


    ‘滋滋——滋——死——滋滋滋——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