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高桥樱知身上。


    完蛋。


    刚刚不小心打开【战斗面板】了。


    她面不改色，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那张旋转着飞回牌堆。


    “看错了。”


    “欸——？！” 悠人张大了嘴，显然不信。


    “好厉害！” 可蕾娜倒是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亮晶晶的。


    就在这时。


    辛·诺赞走了进来。


    他脸上的表情比平时更加冷。


    可蕾娜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抓着凯耶的手也松开了。


    “怎么了？” 莱顿最先反应过来。


    “‘军团’的撤退不是战术调整，我听到了……”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面上，“它们在重新编组，准备发动总攻。”


    死寂。


    连呼吸声似乎都停止了。


    “总攻？” 赛欧特的声音变得干涩。


    “大规模集结，它们的目标是我们这个区域？”


    可蕾娜脸上的兴奋彻底褪去，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安琪的手。


    安琪的脸色也一片苍白，反手握紧了可蕾娜。


    “这样的话大家就早点睡吧！哎呀哎呀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


    悠人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又开始大呼小叫。


    “距离我们退役还有130天，总之加油！”九条也笑着说。


    莱顿也站起身，“悠人说得对。在这里倒下可太没出息了。都去休息，养足精神！”


    辛没有阻止他们自我安慰的宣言。


    “解散。保持待机状态。” 他转身离开，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刺耳的警报声在意料之内的时间段响起。


    “军团来了！大规模进攻！所有人立刻出击！”


    因为有辛的缘故，他们不至于毫无准备。


    机库里停放着的破坏神。


    至于损坏的地方。


    整备班用最快的速度进行了应急处理，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


    “樱花！用这个！” 整备班的老兵将备用传感器模块扔给她，“主传感器阵列还没完全修好，小心点！”


    高桥樱知点头。


    启动引擎。


    【战斗面板】瞬间展开在视野。


    第三视角动态里，猩红的光点，正从多个方向涌向第86区。


    其规模巨大到让人无法形容。


    “各机，立刻出击！按预定防御阵型展开！安琪，占据制高点，报告敌情！其他人，跟我来！”


    “收到！”


    “明白！”


    几乎在破坏神冲出的同时，安琪急促的声音就在频道里响起。


    “确认敌袭！超大规模！主力为‘战车型’集群，数量……无法精确统计！超过五十！正前方！距离十五公里！‘”


    超过五十架‘战车型。


    “该死！” 赛欧特的咒骂声响起，他有些恼怒的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执行命令！莱顿、樱花，跟我组成前锋三角！压制正面冲来的‘斥候型’！戴亚、悠人、九条，负责左翼！可蕾娜、赛欧特、安琪，右翼！不要被‘斥候型’缠住！规避‘战车型’主炮射击是首要任务！机动！保持机动！”


    辛的声音如定海神针，强行将队伍拉回战斗状态。


    “了解！”


    管制官就是在这时候链接上的。


    今天倒是没走喝酒。


    例行汇报了他们已经知道的信息后，口气有点幸灾乐祸。


    “……话说这个战力差，应该会全灭吧。你们这帮人。上啊，快点！”


    “战斗，战斗，然后坏掉吧！狂妄的86区混蛋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在战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他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


    “呃……？”


    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这是什么声音……？”


    “不……停下……住手……这是什么……？！”


    通讯频道里传来他撕心裂肺的惨叫。


    随后是重物倒地的刺耳噪音，紧接着通讯被强行切断。


    知觉同步的越久，就越容易听到一些东西。


    那个废物，直接被冲击到精神崩溃了。


    “啧，还以为他比上一个会强一点。”赛欧特像是听到什么好消息一样，勾起了嘴角。


    会死吗？


    死了才更好。


    他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恶意，就像是围墙里的人给他们冠上86之名一样。


    白系种和他们是天然的对立状态。


    像这种高高在上的家伙，只有死了才会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吧。


    “不要笑出声啊。”莱顿轻笑一声，并没有指责的意思。


    这种环境下，就算是恨也好，他们总得找理由让自己活下去。


    他们被隔绝在围墙之外，外边是数不清消不灭的军团。


    所有的食物都从内城里来，作为有色种的他们别无选择。


    他们能怎么样呢？该怎么反抗呢？


    十几岁的年纪，连学也没有上过几天。


    这个国家烂透了。


    就算他们能活到‘退役’的那一天，算了。


    这场骗局的答案，他们再清楚不过。


    虽然他们也不一定看到明天的太阳，但是这勉强是个好消息。


    无数高能光束像密集的大雨。


    “规避！” ！


    【战斗面板】的第三视角和地图信息疯狂刷新。


    【凯耶·谷家】操纵着破坏神，在光束交织中疯狂闪避、急停、变向。


    左侧受损的装甲在冲击下发“滋滋”声。


    砰！砰！砰！


    她点爆了两架试图近身的‘斥候型’。


    “左边！樱花！” 莱顿的急迫提醒。


    一架‘斥候型’趁着她规避炮击的间隙，从视觉死角猛扑而来。


    高桥樱知瞳孔骤缩。


    【战斗面板】的预警与莱多的提醒同步。


    她拉操纵杆试图侧翻，但受损的机体动力响应慢了半拍。


    嗤啦——！


    险之又险地格开了致命的一击，但巨大的冲击力让破坏神失去平衡，机体向侧面滑。


    “樱花！”


    “掩护她！”


    右翼也在这时传来噩耗。


    “小心地雷！！”


    轰！！！


    爆炸伴随着刺火光和烟尘，三架破坏神就这么一瞬间泯灭了。


    “呃……啊……” 频道里，传来最后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


    昨天还在打闹的伙伴就永远消失了。


    但军团的进攻没有停歇，更多的‘斥候型’涌向失去掩护的右翼。


    “安琪！可蕾娜！后撤！向我和莱顿靠拢！” “莱顿！樱花！火力覆盖右翼缺口！压制它们！”


    辅助臂的高周波刀疯狂挥舞，将试图突破的‘斥候型’绞碎！


    莱顿驾驶着机也爆发出凶猛的火力，暂时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防线。


    “战车型齐射！规避！！！”


    “散开——！！！”


    高桥樱知将操纵杆拉到了极限。


    【战斗面板】的预判路线在眼前疯狂闪烁。


    破坏神向着一处巨大的弹坑残骸扑去！


    轰隆隆隆——！！！


    高桥樱知艰难地抬起头，视野模糊，尖锐的耳鸣充斥着耳膜。


    刚才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辛和莱顿的机体冒着浓烟，但似乎还在运作。


    安琪和可蕾娜的机体在更远处，避开了主炮的直击范围，但也被冲击**及，状态不佳。


    赛欧特则找到了高处躲避，它的破坏神是状态最好的一个。


    军团撤退了。


    击退了？


    不，是又一次在毁灭的边缘，活了下来。


    “混账……” 赛欧特的咒骂带着无处发泄的怒火。


    通讯里有压抑的啜泣声。


    辛驾驶的破坏神缓缓移动起来，一步一步走向深坑。


    高桥樱知默默地看着辛的动作。


    在这种环境下她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辛的机体停在残骸旁，驾驶舱门打开，他攀爬下来，动作没有犹豫。


    几块碎片被取下来。


    这是他们的约定。


    送葬者会刻下他们的姓名，带着结束的生命继续前进。


    他站在那里，背对着众人，低头看着掌心那几枚小小的金属片。


    没有人说话。


    他转过身，“全员，返航。”


    ……


    不带战场的时间，86们其实和普通孩子没有区别。


    最开始年纪较大的有色种都在战场中牺牲了，轮到他们留只剩下一些十几岁的孩子。


    这个设定其实和上个副本差不多。


    但又有很大的区别。


    他们所对战的无人机军团。


    是齐亚德帝国所研究的，类似于人工智能的秘密武器。


    本是想达成统治他国的构想。


    但军团在外边开疆拓土的时候，齐亚德内乱导致军团控制权消失，所以帝**团成为了失控的战争机器。


    打闹声在院子里回荡，高桥樱知接下了打扫花圃的工作。


    这些血腥的画面，果然还是喜欢不起来。


    没有硝烟，这地方算得上漂亮。


    老式的建筑物上是碧蓝的天空，战线的外围是一片森林。


    没人去过那里。


    完成了工作，她在长廊上看见了正在读书的少年。


    “你看出来了。”高桥樱知很笃定。


    辛从她来之后再没有叫过凯耶的名字。


    “嗯。”


    少年很是寡言，也或许是因为她不算是他们真正的同伴的缘故。


    “你们这里可真难熬。”高桥樱知叹了口气在他旁边坐下。


    书页被翻了一页。


    ……


    仓库里的墙壁上，几张被拟化画成猪头的管制官被打上叉号。


    最新一张是那个爱喝酒的第五号管制官。


    画是赛欧特画的，他有些绘画上的天赋，想象力也相当出众。


    “新来的管职官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猪嘛，都差不多。”


    九条擦去130的数字，改写上了129。


    ……


    “我不想死啊。”


    一声枪响过后。


    他们结束了今天的战斗。


    食堂的人越来越少了。


    也越来越安静了。


    仓库里的那个倒计时黑板没人去修改，刻有九条名字的铭牌被辛放在桌上。


    一大批桌椅被闲置。


    终于可以不用争抢那几个难吃的罐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照常的晚间闲暇，耳边的同步系统却被启动了。


    “知觉同步，启动。”


    “管制官一号，呼叫先锋部队的各成员。”


    “初次见面，从今日开始，我将负责你们的指挥管制……”


    声音听起来年龄不大，是很清亮的女声。


    赛欧特翻开画本新的一页，几笔就勾勒出一个穿着华丽蓬蓬裙，戴着可笑小皇冠的“公主猪”。


    是有些新奇，但也只是新奇。


    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那个清亮的女声继续道，“请报告各机当前状态、剩余弹药及主要损伤情况。”


    频道里一片沉默。


    没有人回应。


    “代号送葬者，机体状态：中度损伤，主武器弹药剩余40%，副武器充足。”辛是最先回应的。


    他的报告像是一个信号。


    “雪女，机体状态：轻损，弹药充足。”


    “代号樱花，机体状态：重损，主武器弹药剩余25%。”


    “代号玉面狐，机体状态：轻损，弹药充足。”


    “神枪，机体状态：轻损，弹药充足。”


    “黑狗，机体状态：良好，弹药充足。”


    ……


    报告声断断续续，他们这还是第一次向管制官进行正经汇报。


    “收到，感谢报告。” 蕾娜依旧平稳，“我已记录。根据损伤情况，凯耶机体的作战效能将受到显著影响，请务必注意规避高风险区域。另外，关于‘军团’的动向……”


    第二天的战斗依旧要进行。


    不过他们不需要忍受无边境的谩骂了，这是很新奇的体验。


    “各机，立刻出击！按C型防御阵型展开！安琪，占据原定瞭望点B，优先报告‘战车型’集群位置与炮击预判！”


    辛话音落下的同时，蕾娜的声音清晰而迅速地接入了。


    “这里是管制官一号。‘战车型’集群已确认！数量预估超过六十！坐标区域已发送，正在呈扇形展开！主炮充能迹象明显！炮击预判轨迹线已标记在共享战术地图！请注意规避！”


    安琪明显愣了一下，虽说管职官也有提供信息的职责，但真正负起探查的一般都是他们自己。


    高桥樱知眯起眼睛。


    锁定的目标和预判炮击轨迹都是正确的，地址图上的标记和面板无二。


    之前她也试过汇报地图坐标，毕竟靠人力探查确实风险很大。


    但没有权限，仅靠频道交流，对地区的熟悉度不够。


    提供不出信息来源无法划定坐标。


    破坏神的共通频道，收集后能将坐标共享。


    之前的话，人力探查要比口头播报要合适。


    现在他们似乎有了新的选择。


    “收到。”辛的命令立刻做出调整。


    “前锋三角注意规避炮击轨迹！优先清除试图干扰规避路线的‘斥候型’！右翼注意侧翼包抄的‘近战猎兵型’，数量约十五！左翼暂时安全！”


    又是群射光束。


    “规避！按标记的轨迹规避！” 莱顿在频道里吼道。


    “樱花！你的左前方！三架‘斥候型’高速接近，意图封锁你的规避路线！”


    蕾娜的反应速度很快，强大的信息收集能力让她能注意到每个终端的情况。


    “收到！” 【凯耶·谷家】驾驶着破坏神将扑来的第一架‘斥候型’拦腰斩断。


    相当于军团步兵的机甲还算比较好解决。


    主炮轰鸣中她点爆了第二架的传感器，第三架被斜对面赶来的的交叉火力撕碎，


    “干得漂亮！樱花！”


    “左翼！黑狗！注意！‘近战猎兵型’集群改变方向，正试图绕过你们的侧翼，目标可能是雪女的制高点！”


    蕾娜再次汇报情况。


    “可恶！这帮狡猾的铁疙瘩！”赛欧特咒骂一声，调转炮口。


    “神枪！跟我来！挡住它们！”


    “了解！”可蕾娜立刻赶去。


    一个优秀的指挥官是战场上的眼睛和大脑。


    提前预警威胁，标记危险区域，甚至能根据‘军团’的动向预判其战术意图。


    “送葬者，你的正前方有高能量反应！它隐藏在‘战车型’集群后方，正在引导炮击集火你的位置。”


    高能量反应？


    86们一瞬间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全员，最高机动规避！目标‘牧羊人’！火力压制，不能让它完成引导！”


    牧羊人。


    以人类为原料的，军团指挥。


    “请向标记区域进行诱导机动，吸引高能量反应机的护卫火力。其他人清除左翼残余‘近战猎兵型’，清理出射击通道！”


    蕾娜停顿了不到半秒，然后斩钉截铁地命令。


    “雪女，立刻转移至备用瞭望点，将你的主炮射击诸元共享给我！由我进行最终炮击引导！”


    即使并不知道牧羊人是什么，但之前的指挥经历还是让她判断出了其目前的形式。


    不管这是什么，这个高能量反应机必须清除。


    蕾娜有果决的直觉。


    “雪女，就位，”安琪带着喘息声。


    “收到！”


    “炮击参数修正……风向补偿……能量衰减计算……锁定完成！开火！”


    轰！！！


    军团的攻势变得混乱。


    “先锋部队的各位，辛苦了。标记点已确认击毁。请继续作战，清理残余敌军。我会继续提供支援。”


    “我会守护你们。”


    ……


    这位新来的管制官，格外喜欢与他们交流。


    除了战场上的沟通，晚上也会经常进行知觉同步。


    特意去搜集资料，战场上的信息也比其他管制官做的要好。


    总之，有些过于负责了。


    像是军官学校里的优等生，做事一板一眼的。


    这位管制官似乎觉得她和其他的管职官不一样，口吻颇有些天真的正义。


    大家把她当做没受过打击的‘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一般都是这个时间知觉同步呢。”


    “下班了还要怜惜我们这群86，嗯，不知道她能坚持多久。”


    “说起来倒有些期待哈哈哈哈。”


    “是啊，我们在这里也没有别的新鲜事了哈哈。”


    频繁的联络，有感到新鲜的，自然也有厌烦的。


    很头疼。


    其实我看的时候根本没记住这些机甲的名字，写一点儿翻一点，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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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我不想死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