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我爹,大明首辅张居正

    张居正轻咳出声。


    瘦削的肩骨挑起绯色公服。


    听着众臣议论纷纷,他微微阖眸。


    在万历开口询问时,他才低声道:“臣自幼体弱多病,至今尚未全愈,日益觉得身子委顿,难免神思不属,臣听天幕所言,亦觉‘考成法’对皇上执政有利,若五年便能岁入四百多万银两,实乃大幸。”


    万历条件反射地看向身后珠帘,那里坐着他的生母李太后。


    “允。”


    “这考成法,就交给张大学士来办。”


    张居正执着玉笏,恭谨俯身:“臣领命。”


    他突然觉出天幕的好了,若没有天幕,他想要推行考成法,怕是要阻碍重重,光是说服李太后就要一番功夫。


    可如今,天幕把细则和好处都说了,倒省了他许多口舌是非。


    【噜啦啦,我又来了,爱上首辅大人真是人之常情,说多了严肃类的科普,那我们就来说说野史。】


    【我们大明魅魔首辅大人包揽了小说的半壁江山,从科举朝堂文、言情文、男主文,甚至BL也可以窥见他的身影。】


    【他生时又美又强,死后又足够惨烈,你要是个智性恋,那我们首辅大人‘少聪颖绝伦’,一路做到首辅的人,你可以攻讦他任何地方,唯独骂不了智商。】


    【你要是个颜控,那更好了,我们首辅大人堪称大明第一美男,历史对他的相貌也是翻着花样的记载,除了前面所说那个,还有什么眉目媚秀之类,简直高岭之花大魔王气场很足。】


    【包括黑粉头子王世贞,失真同学黑遍首辅,唯独称赞了美貌。】


    【你要是喜欢救赎,比较爱惨惨的男人,那正好,我们首辅死后,险些被挖坟鞭尸,挫骨扬灰,这身后名更是被一撸到底,全部作废,够惨吗?】


    【就算后人这样惨,他的曾孙也没有弯了脊梁,他才兼文武,每逢出战则冲锋在前,城破时,以身殉国,铮铮傲骨难折。】


    【哎,原本只是想做点历史小视频,没想到,我深入了解首辅大人后,却深陷其中,都说研究历史人物就像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首辅大人永远不会知道,我为他翻来覆去地查过多少资料,对着他的生平,掉过多少眼泪。】


    *


    太和门前。


    张居正袖袋中还装着王世贞做湖广按察使的推荐折子,此番就听到说他是黑粉头子。


    他昂首望着天空中神色哀戚的少女。


    张居正面上带着岁月的风霜,数月病痛让他瘦骨支离,眸间难免染上疲色。


    却有人,隔着天幕,告诉他,他做的一切都没有错,他真的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


    他回神,唇角微勾。


    笑完,弧度又僵住了。


    他闲暇时,也翻过几本小说,略微懂些皮毛。


    言情、男主、科举朝堂,再有那什么BL后面还贴心注释双男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居正略带欣慰地想,幸好天幕只是以‘首辅’替代,没有指名道姓。


    他可以觉得是自己,也可以骗自己是别人。


    万历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天空,神女在为‘首辅’惋惜落泪。


    他有些惊慌地捏着手指。


    上天为何薄待于朕?


    朕不是天子吗?


    李太后陷入沉思,她脑海中思绪翻涌,她在想,怎么借助天幕所言,能够改变现状。


    自天幕中得知,首辅从未有不臣之心,那张居正呢?


    他若是被喂大了野心,会像天幕中的首辅一样臣服吗?


    李太后双眸微眯。


    她扫视着太和门前的众臣,他们立在晨曦中,逆着清晨的阳光,有些看不清面色了。


    人心素来难测。


    谁敢赌?


    冯保倒是乐呵呵地想,没想到啊,首辅还会在话本中再历一劫。


    【说回野史,王世贞作为黑粉头子,他不遗余力地抹黑我们首辅,一天天没事的时候,净瞎编,说我们首辅大人回乡时,坐着三十二台大轿子,救命,别的不说,先说说这大明的官道,能让三十二人一字排开吗?】


    【再说现实,三十二个人同心同力抬动一座轿子,并且每日移动不低于五十公里。】


    【那西方还发明什么蒸汽机,让这三十二个人去抬轿子就好了!!】


    【都说爱之深恨之切,而失真同学也失了智,他编排出这一出,就是为了突出我们首辅奢靡无度,比皇帝的排场还大。】


    【可惜用力过猛,反而应了他的名字,失真。】


    【做为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的代表,那我们摆宗就更厉害了,他是恨明月高悬,恨照我,恨不独照我,反正就是一个恨海情天。】


    【恨意,才是万历最澎湃的情感。】


    *


    江苏太仓。


    王世贞一直在关注着天幕。


    直到今日话题,没忍住脸颊涨红。


    他如今为母守孝,在家待值,眼瞧着新帝登基,他可以出仕了,结果天幕说,他是首辅的黑粉头子。


    什么恨海情天,什么爱之深恨之切。


    他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长了嘴巴和耳朵。


    王世贞自忖,他的心眼并不小。


    但是让他抬举一个明显和他作对的人,他还是做不到。


    他的仕途,危矣。


    贼老天,就不能说他几句好?


    他已经做好了要停职在家,永不录用的准备了。


    也做好被好友嘲笑的准备了。


    在隆庆朝,他在文坛也略有一点地位。


    他有些想碎掉了。


    *


    皇宫,太和门前。


    张居正立在群臣之首,听罢野史,发现并没有什么有用信息,便收回视线。


    他奉上为王世贞请官的折子,让皇帝和李太后过一眼之后,就可以着手去办了。


    待下朝后,张居正回了内阁。


    他环视周围,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周围实在没有多少可用之人。


    以考成法来说,最根本的目的除了整顿吏治,就是能把权力集中在内阁。


    六部呈六科,六科呈内阁。


    而这其中最大的阻碍,是司礼监掌印冯保,这所有文件没有这个印,就是无效文件。


    张居正想要的不是这个印,而是这个印往他的意愿上印。


    让司礼监的权力,让渡到内阁。


    从此内阁就能彻底掌控朝廷。


    他看向杨博,这个人,也是高拱的拥趸。


    张居正沉吟片刻,没有吩咐他做事,而是把他喊过来,让他随行。


    二人一同去司礼监找冯保。


    杨博有些犹豫,他知道冯保和张居正关系密切,也知道高阁老的下台就是两人捣鬼。


    但现在,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甚至还满脸担忧道:“抢他的权力,能行吗?”


    张居正颔首:“走吧。”


    他一身绯袍,身量颀长清瘦,在夏日微风中,别有一片风骨。


    待寻到冯保后,张居正先是隆重作揖,他沉声道:“冯内相,自打先前见你,便知你是有经韬纬略之人,心怀良知热血,非常人可比。”


    冯保满脸戒备,他握着茶盏的手抖了抖:“谬赞谬赞。”


    难道,张大学士要对他下手?


    “天幕所言,考成法可使国库岁入四百多万银子,如今六部、六科、内阁都没有什么意见,天子也已同意考成法的推行,只是我觉得,委屈了內相,又觉得,以內相的胸怀大志,定然知道如今大明的风雨飘摇,不知內相可有意愿承担起这份责任?”


    张居正神色郑重。


    冯保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面色复杂地看向张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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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缓道:“我今日见你,宛若见蛟龙出岫,实在锋芒毕露。”


    冯保只能点头同意。


    大势所趋之下,他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张居正起身,执起水壶,亲自给冯保添茶,笑着道:“冯內相深明大义,此番多谢冯公公帮忙。”


    冯保撇嘴:“有事冯內相,无事冯公公,好你个张江陵!”


    两人相视一笑。


    考成法的事情敲定以后,张居正属实松了口气。


    只要考成法顺利实施,那权力就会集中在内阁,他想要做的事情,就会顺利很多。


    张居正踏着初夏的阳光,回了内阁。


    跟在他身后没说话的杨博:……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首辅能从乡村军户,一路走到首辅的位置上了。


    *


    张府。


    张敬修哼着歌,天幕澄清了他爹用三十二抬大轿的流言,他觉得挺好。


    他爹辛苦奋斗到首辅的位置上,也没有搜刮民脂民膏,就喜欢涂点香膏,吃点美食怎么了?


    点开系统,观察上涨的经验值,才零星几点,他猜测是他爹正在攻略主要人物,对方同意后,才产生的经验值。


    开始了就好。


    他一直盯着养身丹,不想让他爹等太久。


    *


    皇宫。


    万历近来被挂在天幕上骂,很是觉得羞耻,平日里茶不思饭不想,生生饿瘦了两斤。


    小脸都没有那么肉嘟嘟了。


    他肚子饿得咕咕叫,还得读书。


    李太后让冯保盯着他,他不敢忤逆,读累了也不敢停。


    “皇儿,卯时要去上朝,你晨起再读一会儿书,就寅时过半起床吧。”


    李太后叮嘱。


    万历垮着脸,不敢吭声。


    还是张居正上朝时发现万历总是打盹,一副神游天外,什么都听不清,看不到的样子。


    他询问一番才得知,万历被要求寅时过半起床,读半个时辰的书,接着卯时上朝。


    张居正连忙道:“皇上今年才十岁,还是长身体的年岁,看天幕上说,皇上长寿,何必让他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一切以身体为要,白日里读书勤勉些,就够了。”


    他十三岁就考中秀才,这些四书五经,在他幼时看来,亦十分简单,并不需要牺牲睡眠时间来完成。


    万历满脸感激地看着他:“呜,老师救我。”


    他真的睡不醒。


    李太后犹豫片刻,还是应下了,她教子严厉,不容许万历有丝毫懈怠。


    甚至自己也多有用功。


    张居正将奏疏留下,这才出宫归家去了。


    *


    张府。


    张敬修怀里抱着幼子,正哄着他玩。


    这孩子生的胖,精力又足,刚刚学会走路,那是一刻都不得闲。


    这会儿拽着他的手,溜溜达达地往张府门口走。


    正好撞上下朝回家的张居正。


    “爹。”张敬修笑着上前打招呼,还挥舞着幼子胖嘟嘟的小爪子,跟亲爹打招呼。


    张居正弯腰,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他原想说,你不要太宠重辉了,后来一想天幕所言,不过十年,他就要失去眼前这一切。


    罢了,宠就宠了。


    他在构思改革时,便已经想到了,时过境迁,等他百年以后,怕是陵谷变迁,高台倾塌,曲池被填平,他的宅院也会守不住。


    张居正顺手捏了捏张重辉肥嘟嘟的小脸,用锦帕给他擦拭滴落的口水。


    自古改革,春秋时商鞅被车裂,西汉末年王莽成了乱臣贼子,唐朝时刘宴被赐死,北宋王安石倒是靠着不杀臣而活命,只丢了官职。


    他想,他会约束家族收敛些,以前车之鉴,免得重蹈覆辙。


    他以为自己顶多大厦倾覆,却不曾想是清算抄家,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