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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如同沉入冰海后艰难上浮,一点点挣脱黑暗的束缚。钱小北首先恢复的是听觉,耳边是模糊的、仿佛隔着一层水膜的交谈声。紧接着,是身体的感觉。她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弹,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眼睛也无法睁开,仿佛灵魂被囚禁在一具僵硬的躯壳里。整个人跟被点了穴似的……哦对,她就是被点了穴。


    她集中全部精神,努力分辨着那模糊的对话。一个声音清冷熟悉,带着她不久前才领略过的、属于上位者的从容,是袁鹤衣!


    “……少主谬赞了,袁某俗务缠机,迟迟未来拜会,还望海涵。”袁鹤衣的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仿佛毒蛇吐信。


    “袁盟主日理万机,能亲临我这小小的昙花店,已是蓬荜生辉。早前已经想要邀约而不得贵客广利,此时盟主前来,不知是有什么重要事物想要从小店购买吗?”


    钱小北心中巨震,袁盟主,他不是说要带自己去昙花店,并从始至终好好保护自己吗。现在听起来,他和这个所谓的昙花店少主颇为熟稔,这大腿还靠得住吗?


    她努力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一片黑蒙蒙的遮掩,只能凭借听觉和模糊的感知,判断自己似乎身处一个空旷的空间。空气微凉,带着泥土和烛火混合的气息,隐约有回声,像是在一个巨大的山洞或地下建筑里。周围烛光摇曳,即使隔着蒙布也能感受到光线的存在。


    “时机到了,自然就来了。”袁鹤衣的声音依旧平稳,“听闻贵店消息灵通,无所不有。袁某此次,是想买一个消息。”


    “哦?”少主似乎来了兴趣,“能让袁盟主亲自出面购买的消息,想必非同小可。不知出价如何?”


    “价钱好说。”袁鹤衣淡淡道,“除了约定的财物,袁某还带来了一份诚意。”他顿了顿,钱小北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扫过某个方向,“听说贵店最近在寻几个破了规矩的鲜货,正巧,我这边有一些或许能入少主眼的新鲜货色,一并带来,权作添头。”


    新鲜货色?钱小北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难道……


    就在这时,她听到几声挣扎的呜咽和物体拖行的声音,似乎有人被强行拖到了洞穴中央。


    “袁盟主!盟主饶命!饶命啊!”一个惊恐万状、带着哭腔的男声响起,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饶我们一条狗命吧!”


    是之前白虎门那几个人。钱小北记得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当初在长春会外劫持她时也有这个人。


    另外两个声音也加入了哀求,语无伦次,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求您放了我们,求您了!”


    少主的笑声打断了他们的哭嚎:“袁盟主,只是三条聒噪的野狗,我昙花店倒也不是什么垃圾都收。”


    袁鹤衣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平淡地陈述:“既是垃圾,那袁某变代劳帮贵店清理干净。”


    他话音刚落,钱小北就听到极其短暂而凌厉的破空声!


    “噗嗤!”“呃啊——!”


    利刃割破喉咙的闷响与短促到极致的惨嚎几乎同时响起,钱小北甚至能想象出鲜血喷溅的场景,她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不是没见过争斗,甚至亲手反击过,但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三条活生生的人命被像处理垃圾一样轻易抹杀,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和残忍,让她肠胃一阵翻搅,几乎要呕吐出来,偏偏身体僵硬,连干呕都做不到。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她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恐惧,心里各种吐槽的小人都瞬间闭了麦。


    她开始怀疑,难道袁鹤衣不仅仅是利用她,他根本就是个冷血无情的魔鬼。计划里是带自己和白虎三杰来昙花店做交易,现在三个鲜活的生命他竟然眼睛都不眨就杀了,那她呢?她这个“添头”,在他眼里又算什么?


    紧接着,她感觉到有人走近,一只微凉的手掀开了蒙在她头上的黑布。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不适应地眯了眯眼,但终于能看清周围。


    她确实在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里,但洞壁被修葺过,悬挂着华丽的丝绸帷幔,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四周点满了手臂粗的牛油蜡烛,将洞穴照得亮如白昼,却又透着一种诡异的奢华。


    她和其他几个同样被黑布蒙头、无法动弹的人靠坐在冰冷的石壁旁。而在洞穴中央,三具穿着白虎门服饰的尸体倒卧在华丽的地毯上,鲜血正从他们颈间汩汩流出,浸染了昂贵的地毯,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与这奢靡的环境形成了令人作呕的对比。


    俯身看着她的,是一个穿着墨色锦袍、脸上戴着半张精致面具的年轻男子,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双含着戏谑笑意的薄唇,这便是昙花店的少主。


    他的目光在钱小北脸上逡巡片刻,带着评估货物的挑剔和满意,完全无视了旁边刚刚发生的杀戮。


    “嗯,骨相、皮相都是上乘,确实是难得的好货色。”他直起身,对袁鹤衣笑道,“这个杀了可惜,可以卖个好价钱。”


    好嘛,这靠山大佬竟然真的把她当成了交易的“货品”,说好的有条不紊的计划呢?说好的全程陪同保护呢?说好的有商有量呢?这一声不吭地给她绑架进小黑屋开展人口贩卖活动,比马家堡还恶劣好吧。


    对了,说到绑架,那阿岳呢?当时他人呢?他知不知道我被他大哥绑来卖了?


    啧,亏得我还宽慰他,替他的好大哥说话。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悠闲坐在一边太师椅上的袁鹤衣,依旧一身紫衣卓尔不群。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多看那三具尸体一眼,仿佛被杀死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几只虫豸。这种恬淡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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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让人胆寒。


    “少主不再看看其他的?”袁鹤衣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当然。”少主心情似乎不错,扬了扬手。


    旁边侍立的黑衣人上前,动作利落地将靠在钱小北旁边的另外三人头上的黑布也一并掀开。


    当看清那三张脸时,钱小北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猛地收缩到极致,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最靠近她的那个,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眼中充满了与她如出一辙的震惊,还有愤怒以及深可见骨的痛苦和难以置信。


    是方岳溪!所以阿岳他昨晚的缺席并非偶然,而是同样遭了袁鹤衣的毒手。


    再看向稍远一些的面孔,更是一个比一地令让她震惊。


    悟雪宫的江如系,还有那个只见过一面却根本不会让人忘记的简妍艳。这根本不搭噶的几个人怎么都会被袁鹤衣带来作为交易品?


    然而容不得她再细想,他们几人就被带离了那个充满血腥气的“接待室”。沿着蜿蜒曲折、灯火通明的洞穴通道前行。通道两旁时而可见其他被黑布蒙头、瑟缩前行的人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恐惧和奢靡的香料味混合的怪异气息。


    钱小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她注意到方岳溪虽然看起来狼狈,衣衫上还有血迹,似乎经历过搏斗,但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像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沉寂,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早已预料,又或是心死大于哀默。


    而江如系则像自己最初见到她时那样,如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即便受制于人,那股属于悟雪宫弟子的冷傲依旧不减。只有简妍艳,那位初见如传闻如出一辙的毒蝎美人,此刻脸上却是惊疑不定、眼神闪烁,似乎在极力思索脱身之策,与其他两人的认命或冷漠截然不同。


    有点奇怪啊……


    钱小北心里嘀咕,阿岳这反应不太对劲,以他的性子,就算被打趴下,眼神也该是倔强的,知道被敬爱的大哥阴了,应该是震惊愤怒不可置信,现在怎么跟丢了魂似的。江姑娘也太冷静了……但眼下形势逼人,容不得她细想。


    很快,他们被带入一个更加巨大的天然溶洞。这溶洞显然经过改造,穹顶高耸,垂下无数钟乳石。许多石笋和石柱上镶嵌着夜明珠和琉璃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既保留了自然的鬼斧神工,又增添了人工的极致奢华。


    溶洞中央是一个高出地面的圆形石台,显然是展示“商品”的地方。四周呈阶梯状分布着许多独立的雅座和小隔间,以轻纱或屏风半遮半掩,里面影影绰绰坐着不少身影。所有来到此处的客人,无论男女,脸上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遮住了真实容貌,只留下一双双或贪婪、或好奇、或冷漠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光。空气中回荡着低沉模糊的交谈声,混合着酒香和脂粉气,整一个诡异而堕落的氛围。